第 17 節 暖暖




    「蘇小暖,我不是都親過你了嗎?怎麼還這樣害羞。」我被他拉下車時,李嘉澤輕輕在我耳邊說,故意將氣吹在我耳朵上,我只覺得自己被一道電流擊中,酥麻的感覺從手心傳到腳心,再傳到頭頂,讓我面紅耳赤,彷彿炸了毛。



    「李嘉澤,你是我表哥!」我憤怒地說。



    這句話我在李嘉澤面前說過無數次,現在才明白其實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李嘉澤終於被我的樣子逗笑了,他毫不將我的憤怒放在眼裡,俯過身子差點將我壓在車門上,湊近我的臉也強調說:「不是親的!」



    他的臉與我的只有一道睫毛的距離,這讓我誤以為他又要親我,還好說完話他又拉起我的手催促道:「走吧,冬天天黑得快。」



    李嘉澤說了什麼,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在心裡暗暗慶幸,又暗暗失落。



    我跟著李嘉澤出了停車場,一路參觀他們的學院、實驗室、教學樓、學生食堂……李嘉澤一直拉著我的手,走在一條鋪滿鵝卵石的羊腸小路上時,我想起了我那個美好的夢,只是少了春天的櫻花。



    真好,我想。



    天漸漸黑了下來,見我有些疲憊,李嘉澤便停止了導遊的工作,要帶我去全聚德吃烤鴨。



    聽到「烤鴨」兩個字,我才滿血復活,蹦躂著任由李嘉澤拉著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沒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李嘉澤的同學——楊薇薇。



    「李嘉澤!」楊薇薇隔著老遠就朝我們招手。她個子很高,五官端正的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即使在冬天大衣的包裹下也能看出那玲瓏的身段。



    待她搖擺著走近,李嘉澤才朝我介紹道:「這是楊薇薇,我的合作伙伴,負責形象設計。」然後指著我對楊薇薇說道:「蘇小暖。」



    楊薇薇大大方方地向我伸出了右手,聲音有著南方人特有的軟糯,卻聽起來並不友好:「你是李嘉澤的妹妹?」



    我抽出還被李嘉澤握在掌心的手,拘謹著同她握了握,從嗓子眼裡發出一個音來:「嗯!」



    聽到我的回覆,楊薇薇滿意地勾起唇笑了笑:「既然碰到了,不如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請妹妹吃飯如何?」她看看李嘉澤又看看我:「好不好,小暖。」



    這個叫楊薇薇的學姐熟絡得很,讓我很不自在,我只想同李嘉澤兩個人安安靜靜吃一頓烤鴨,我想拒絕,卻不知如何拒絕。



    「不好!」李嘉澤抓起我的手:「不好意思薇薇,小暖怕生,就不一起了。」



    李嘉澤回了一句,聲音裡沒多少溫度,想了想他又把我的手使勁攥了攥,補充道:「小暖是我女朋友。」



    聽了李嘉澤的話,楊薇薇的臉立馬黑了起來,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了她的憤怒:「李嘉澤,你開什麼玩笑,她是個高中生好吧!」



    楊薇薇由下而上打量了我一眼,最後視線落在我羽絨服胸前「x 市一中」的字樣上,狠狠盯著這五個字,彷彿惹她生氣都是這五個字的錯。



    這件羽絨服是我們學校統一定製的,為了在參觀交流時能顯得我們整齊劃一,沒想到此刻它卻惹了一位漂亮姑娘生氣。



    我因為楊薇薇的怒氣和李嘉澤「女朋友」三個字不知所措起來,直到李嘉澤又說:「馬上就是你學妹了,楊薇薇,我之前就告訴你我有女朋友,叫蘇小暖。」



    李嘉澤衝楊薇薇說話的口氣有些不耐煩,他看向一旁沉默的我時又恢復了柔軟:「餓壞了吧,這裡距離最近的全聚德都要半個小時,我們走吧。」



    李嘉澤拉起我就走,以至於沒讓我把那句「學姐再見」說完。



    其實,那一路我心情並不太好,雖然李嘉澤是我表哥,雖然他明確地表現出不喜歡楊薇薇,但我還是有些不樂意,為什麼李嘉澤這麼受女孩歡迎呢?長得好看的人又不只他一個。



    這種不快的感覺困惑了我一路,直到我看到了被切成薄片的金黃色鴨子。



    全聚德外排了很長的隊,沒想到連這個李嘉澤都事先安排好了。幫李嘉澤排隊的學長看著我一臉曖昧,死纏爛打要同我們一起吃飯,最後被李嘉澤虛抬起的腳嚇得無影無蹤。



    李嘉澤跟以前不同了,之前的李嘉澤溫暖又陰鬱,雖然對每個人都彬彬有禮,但很少有朋友。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現在的他,溫暖陽光。



    後來,李嘉澤說他的改變都是因為我,是我像一道光一樣,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



    8.



    是誰說全聚德的烤鴨肥而不膩?當李嘉澤將他包好的烤鴨放進我嘴裡時,我簡直上了頭,從舌頭尖到腦袋都被膩得昏昏沉沉。



    李嘉澤只看著我笑:「慢點吃,小心噎著。」



    說著他伸出拇指,在我被撐得鼓鼓囊囊的嘴角擦拭了一下,嘴裡依舊噙著笑。



    我不知道李嘉澤給我擦掉的是油還是醬,只知道我的皮膚感受到他手指溫柔的觸摸時心臟跟著抖動了一下,接著將滿嘴還沒嚼爛的食物硬生生嚥了下去。



    「咳咳咳……」我果然噎著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幹嗎這麼狼吞虎嚥?」李嘉澤起身轉到我這邊,輕拍我的背:「說了讓你慢點。」



    我端起餐桌上的水杯喝了兩大口,才努力止住咳嗽,轉頭對李嘉澤怒目而視:「別碰我!」我有些惱羞成怒:「不都是你的錯!」我在心裡怨道,卻不敢說出口。



    李嘉澤被我突然的怒氣嚇了一跳,立馬露出委屈的表情來:「幹嗎突然發脾氣呀,烤鴨不好吃嗎?」



    我最受不了李嘉澤這樣子,只好在嗓子眼裡哼了一聲,噘嘴不理他,一門心思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等我們從全聚德出來時,我心滿意足地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看著一旁的李嘉澤:「李嘉澤,好像沒見你怎麼吃呀?」



    「光看你就飽了,秀色可餐。」李嘉澤一本正經道。



    「我……」我一時語塞,都怪我多嘴問他,都是我的錯。半年不見,李嘉澤不光個子又長了,連撩人的功夫都突飛猛進。



    李嘉澤還要帶我去逛菸袋斜街,被我拒絕了,我讓李嘉澤送我回酒店,不想我這顆弱小的心臟總因他的一言一行變得一驚一乍,我得回去好好靜靜,理一理這繁雜的思緒。



    李嘉澤在他們學校旁給我定的酒店,他一直將我送回房間,檢查了門窗才放心離開。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認真思考從認識李嘉澤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始終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我,我雖然長得不賴,卻沒有一點女孩的樣子。這是我媽對我的評價。



    我看了眼自己扁平的胸部,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叫楊薇薇的學姐的火辣身材,更洩了氣,一把扯過被子蒙在頭上,將臉懊惱地埋進枕頭裡,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了。



    累了一天,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直到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我聽到李嘉澤的敲門聲才醒。



    我蓬鬆著一頭亂髮,睡眼惺忪,打著哈欠去給李嘉澤開門。



    門外的李嘉澤換了件短款大衣,還給自己加了條灰格圍巾,一雙板鞋,清清爽爽的樣子,好看得讓人窒息。



    我朦朦朧朧地揉了下眼睛:「這麼早啊,李嘉澤。」說完轉身自己進屋,想去衛生間洗漱。



    李嘉澤關了門,將買的早點放在房間的桌子上,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將我轉了個面對著他,一雙手朝我胸前伸來。



    我驚得瞪大了眼睛,腦子瞬間清醒了:「耍流氓!」我嚇得後退了一步,避開李嘉澤的手,趕緊護住並無一物的胸前。



    「你睡衣釦子開了。」李嘉澤緩緩說:「不想讓我大早晨對你有非分之想就趕緊繫上。」



    聽了李嘉澤的話,我趕緊低頭看睡衣,只見最上面的兩顆釦子果然跟釦眼分開著,我那發育得不太好的胸部就在這敞開的縫隙中猶抱琵琶半遮面……



    我臊得想要直接暈厥過去,只覺得腦袋轟隆隆作響,趕緊抱著換洗的衣服躲進衛生間裡。



    看著衛生間鏡子裡那張紅得跟關公一樣的臉,我懊惱地跺了跺腳:「蘇小暖你是豬嗎?能不能不幹糗事。」



    等我穿戴好,磨磨蹭蹭地從衛生間出來時,李嘉澤已經將早點全部擺好了在看手機,我尷尬地咳了一聲。



    李嘉澤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頭看了我一眼:「快過來吃飯,我答應你們老師準時把你送到集合地點的,別遲到了。」



    李嘉澤越淡定,我越抓狂,卻也只能將懊惱壓在心裡,硬著頭皮過去吃早餐。



    那天,在李嘉澤送我去集合的路上,我鼓起勇氣說:「李嘉澤,你今天不要再來接我了,我想跟老師和同學們一起。」



    李嘉澤不接我的話,只專心開他的車。



    「李嘉澤,你聽到沒有,不要來接我了!」我加大了音量,朝李嘉澤的方向靠了靠,喊道。



    「不行!」李嘉澤依舊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樣子。



    我又洩了氣,繼續縮在副駕駛座上:「有什麼大不了,還能有比今天早上更尷尬的事情發生嗎?」我恨恨想到。



    然而,事實是,真的有。



    9.



    當天活動的內容是兩個學校的學生代表交流學習經驗,大家聊得愉快,一時忘了時間,出來時已經下午五點,李嘉澤早就等在門口了。



    看到李嘉澤,我才意識到自己早就飢腸轆轆,央求他帶我去吃羊蠍子,可飯吃了一半外面竟然電閃雷鳴,下起了暴雨。



    我吃驚地問李嘉澤:「這是冬天啊,北京的冬天都是不下雪而下暴雨的嗎?」



    李嘉澤轉頭看了看被雨水沖刷著的飯店窗戶,發愁道:「估計一會雨停了會結冰,明天會很冷吧。」



    我托起腮幫子,也仿著李嘉澤憂愁的樣子看向窗戶:「一會兒怎麼回去?我們兩個都沒有帶傘。」



    雨下得實在太大,哪怕是由李嘉澤一路護著,我還是從鞋子到頭髮都被淋透了,坐到車上時已經抖成了一團。



    李嘉澤將暖氣開到最足,打開副駕駛座的抽屜找出一條毛巾,認真給我擦起頭髮來。



    「你車上還備著毛巾啊?」我凍得渾身哆嗦,卻還是好奇問道。



    李嘉澤傾著身子,低眉看了我一眼:「這條毛巾是用來擦車窗上霧氣的……」



    「擦車子的?」我一把拂開李嘉澤的手:「我不要,太髒了。」我噘著嘴,這傢伙竟然用擦車布給我擦頭髮。



    李嘉澤無視我的舉動,直接將毛巾塞進我手裡:「我趕緊開車回酒店,你自己擦,不然會感冒。」



    我象徵性地擦了兩下,便嫌棄地將毛巾扔在一邊,轉頭看李嘉澤,他一路上護著我,淋得比我還嚴重,雨水直接順著他的頭髮滴進了大衣裡。



    看著李嘉澤凍得發白的唇,我心疼起來,早知道就應該聽他的,去酒店附近的飯館吃炸醬麵了。我遲疑著抓起扔在一旁的毛巾,一邊輕輕給李嘉澤擦拭髮梢,好讓水都吸進毛巾裡,一邊嘟囔著抱怨:「這都什麼鬼天氣啊,冷成這樣還下雨。」



    李嘉澤聽了我的話,騰出扶著方向盤的右手抓住了我的,在掌心裡攥了攥後重新放回了我的腿上:「小暖,你這樣會讓我分心的,照顧好自己就行,馬上就到酒店了。」



    李嘉澤沒有轉頭看我,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



    我也只好聽了他的,將毛巾攥在手裡,看著來回擺動的雨刷器發呆。



    等我們回到酒店的房間時,外面的雨已經成了雪花紛紛飄落下來。我心裡埋怨著這該死的天氣,一邊督促李嘉澤脫外套,一邊去衛生間拿毛巾,李嘉澤卻不管不顧,只將我推進衛生間裡,溫柔地說:「快去沖澡,我沒事,你別感冒了就行。」



    我聽了李嘉澤的話,將脫下來的溼衣服扔在洗手池上,舒舒服服地衝了個熱水澡,就在關掉淋浴的一剎那,我意識到自己忘記拿換洗的衣服進來。



    想到李嘉澤還在外面,尷尬一時間蔓延全身。我擦乾身體,正盯著眼前一堆溼漉漉的衣服發愁,李嘉澤敲門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護了護胸,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幹嗎?」我放大聲音,虛張聲勢地問李嘉澤。



    「衣服給你準備好了。」李嘉澤倒是平靜:「你把門打開一點,我遞進去。」



    我盯著浴室的玻璃門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打開了條縫,硬著頭皮將衣服接了進來。只是看到李嘉澤給我準備的一應俱全的衣物時,我差點又暈過去,羞恥感讓我頭皮發麻。



    等我再像早晨一樣磨磨唧唧走出浴室時,李嘉澤正在擦頭髮,見我出來了,可憐兮兮地說:「小暖,我今天回不去了,你得收留我。」



    「我……我怎麼收留你啊?」我緊張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吧?反正你們學校就在旁邊,你幾分鐘就回去了。」



    李嘉澤將擦頭髮的毛巾放在一邊的椅子上,朝我看了一眼:「你不是一直強調我是你表哥嗎?」他邊說便走到衣櫃前,從裡面找了件睡袍:「蘇小暖,你不能這麼狠心,我再穿著這些衣服回去,肯定會生病的,你不忍心讓表哥生病吧?」



    「可是,只有一張床呀,你睡哪裡?」我糾結著,想到剛淋了雨,再讓李嘉澤冒雪回去,確實於心不忍。但是要讓我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與李嘉澤共度一夜,我想我會瘋的。



    我著急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見我難為情,李嘉澤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桌旁的一塊空地:「一會讓酒店送兩條被子來,我就睡這裡。離床那麼遠,你不用擔心。」想了一想,李嘉澤又打量了我一眼,補充說:「再說了,你還沒發育好呢,我不忍心欺負你。」



    「李嘉澤!」我氣得直跺腳,想著他的話,又羞又惱,這個傢伙真的越來越過分了!



    「我先去洗澡啦。」李嘉澤無視我的憤怒,笑著朝浴室走去,經過我身邊時又調侃了一句:「就喜歡你氣鼓鼓的樣子!」



    我往日的威風自從半年前被李嘉澤親了後就蕩然無存了,我狠狠盯著被李嘉澤關上的浴室的門,恨不得在上面盯出個窟窿來。



    10.



    沒錯,我就是色厲內荏的蘇小暖。當李嘉澤穿著睡袍從浴室出來,執意要賴在這裡過夜時,我只敢躲在被子裡不出聲。



    李嘉澤走到我床邊的電話機前叫服務的時候,我的心狂跳不止,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看著他鬆鬆散散的睡袍領口下露出來的鎖骨,我本能地轉過身去,讓視線避開與我同處一室的這個人。



    李嘉澤規矩得很,接了服務員送來的被子後自己在地上鋪好,便躺進去睡了。我又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想了些不著邊際的問題,睡意襲來,也慢慢睡著了。



    我又做了關於李嘉澤的夢,夢中的他笑得好看,我開心地在他身邊又蹦又跳,因為突然發現李嘉澤並不是我表哥,一直以來都是大家弄錯了。我抓著李嘉澤的胳膊使勁搖晃:「李嘉澤,你說過那些喜歡我的話,還作不作數?」



    李嘉澤抿著嘴看著我笑,眼睛裡全是星星點點:「小暖,抱抱我。」李嘉澤張開了雙臂,我順勢就摟住了他的腰,摟得緊緊的……



    清晨,窗戶外面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清脆愉悅。我從甘甜的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竟窩在李嘉澤的懷裡,李嘉澤的長手正搭在我的腰上,睡得正香。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噌地一下匯聚到了頭頂,嗓子裡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驚叫,身體本能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李嘉澤被我的聲音吵醒,惺忪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吃驚,但馬上就恢復了平靜:「早上好,小暖。」說著也坐了起來,懶散地揉著眼睛,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



    我徹底惱怒了,見李嘉澤也坐了起來,趕緊翻身下床,顧不上腳還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嘉澤,嚷嚷起來:「李嘉澤,你這個混蛋!」



    「小暖,是你夜裡叫我名字,我才過來的好嗎!」李嘉澤心不在焉地辯解著,繼續揉了揉眼睛,又抬起右手來捶著他的胳膊:「你看著不胖啊,睡著了怎麼那麼沉,壓得我胳膊都麻了。」



    我就要被李嘉澤逼瘋,揉了揉那頭本來就亂七八糟的頭髮,懊惱地快要哭了:「李嘉澤,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我們是表兄妹!」



    聽了我的話,李嘉澤往床邊靠了靠,離我近了些,抬起頭看我的眼神終於認真起來:「小暖,你知道我喜歡你,不是哥哥喜歡妹妹的那種喜歡,是男人喜歡女人的那種喜歡!」



    李嘉澤說完頓了頓,眼睛盯著我,想從我臉上搜尋到什麼,繼而接著說:「我對你勢在必得,蘇小暖。昨天晚上我們什麼都沒做,但是你心裡想的那些事……我們早晚會做!」



    李嘉澤說話時一臉平靜,語氣緩緩地、柔柔地,可傳進我的耳朵裡卻讓我又冷又怕。不知為何,我眼睛一酸竟然滾下淚來:「李嘉澤,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委屈著。



    見我哭了,李嘉澤上前一把將我朝他拽了過去,順勢將我壓在了床上,不等我做出反應,他已經俯下身來吻上了我的唇。



    跟上次不同,李嘉澤這次吻得纏綿而霸道,呼吸也逐漸混亂。



    「李嘉澤!」我支吾著在他身下反抗。



    李嘉澤抬起頭來,眼睛裡蒙著層層霧氣:「小暖,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勇敢點好嗎?要不我一個人太累……」



    李嘉澤說完又低下頭吻了上來,他的話還縈繞在我的耳邊,流淌進我的心間:「勇敢點好嗎?蘇小暖,勇敢一些,他那麼好。」



    我慢慢閉上眼睛,讓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不再抵抗來自李嘉澤的侵佔。



    我知道,我之前明明可以在李嘉澤吻了我以後大發雷霆;我也知道,來北京之前,我明明可以告訴我媽李嘉澤對我有非分之想,我得離他遠點;還有昨晚,我也明明可以逼著他回去,或者讓他重新再開一間房的……



    我沒有那麼做,只因為我也喜歡李嘉澤。



    李嘉澤盯著我,鄭重地問:「答應我,先做我女朋友好嗎?」



    我沒有吭聲,只認真地點了點頭。



    李嘉澤俯下身,在我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溫柔繾綣。



    11.



    李嘉澤撫著我紅紅的小臉,在我耳邊動情地說:「小暖,一切麻煩的事都交給我來,你只負責喜歡我就好。」



    在這樣的李嘉澤面前,我聽話地忘記了所有煩惱,只隨著他的思想遊走,李嘉澤告訴我,他喜歡我,我喜歡他,這就足夠。



    四天三夜的交流學習終於結束了,我和李嘉澤在機場的角落偷偷相擁,我依依不捨,哭得淚流滿面。



    李嘉澤替我抹掉臉頰上的淚珠,笑著點我的鼻子:「愛哭鬼,回去好好學習,記得暑假後要來找我的。」



    我將臉埋進李嘉澤的懷裡不肯抬頭,心裡第一次覺得自己非 q 大不可。



    告別李嘉澤後,我和同學上了飛機,果然就有女孩湊上來問我:「蘇小暖,李嘉澤是你表哥呀,怎麼之前從來沒聽你們說過?」



    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呢。」心裡卻在嘀咕,我當然不敢說,否則你們還會讓我安寧啊。



    果然,得到確認回答後,女孩們來了興致,在乘務人員還沒有過來制止前在我身邊圍了一堆:「聽說 q 大學分很緊張的,你表哥那麼愛學習,找沒找女朋友啊?」女孩繞了好幾個彎子,刻意將問題問得隨意,眼裡卻滿是期許。



    我彷彿又回到了初中時期,心裡有些忿忿:「李嘉澤這個壞蛋,為什麼總給我惹麻煩?」



    「那個……他有女朋友了。」我看著女孩漸漸黯淡下去的眼光,笑了一笑,殘忍地回道。心裡卻不無得意,他的女朋友就是我,哈哈。



    自從偷偷確認了關係,李嘉澤的情話就沒停歇過,我以前真不知道他居然這麼會撩,短短几個字就讓我心裡小鹿亂撞。



    比如剛下飛機,我打開手機時李嘉澤的微信就跳了出來:「小暖,才分別一個小時我就想你了。」



    比如剛洗完澡,我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看手機:「華燈初上,我還在見客戶和想你的路上。」後面跟著一張北京夜景的照片。



    比如凌晨兩點,我刷題刷得昏昏沉沉,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蘇小暖,我睡不著,想抱你。」



    比如我和爸媽坐在餐桌前吃飯,微信亮了一下:「我在吃你最愛的紅燒魚。」



    ……



    李嘉澤的每一條微信我都會反覆看上幾遍,有些話彷彿他就說在我耳邊,讓我紅著臉,嘴角不自覺得上揚。



    寒假的最後一天,刷完題上床時已經過了十二點。我窩在被窩裡跟李嘉澤聊天,他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想聽聽你的聲音,想我嗎?」



    「嗯。」我老實地回答,被他酥軟慵懶的聲音勾得彷彿丟了七魂六魄:「李嘉澤,明天就要開學了。」



    「我知道啊,明天起我少一點騷擾你,讓你專心學習,好嗎?」李嘉澤在電話一端輕輕詢問。



    「好,可是如果我想你了怎麼辦?」我撒嬌著問他。



    聽了我的話,李嘉澤低聲輕笑:「那就給我打電話,只要你方便,我隨時準備著接你電話。」



    想了想,李嘉澤又默默說道:「時間太慢了,好想你現在就來我身邊。小暖,跟你分開的這一年真的很難熬。」



    我聽著李嘉澤的話,心裡暖暖的。



    「我會考上 q 大,我們再不分開了。」我信誓旦旦地說。



    「我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過來啦。」李嘉澤好像伸了個懶腰,聲音有些含糊:「你要知道,意識到喜歡你的那一刻,我就在為我們兩個的以後做打算了。



    「為什麼喜歡我?」我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這個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



    「因為命中註定啊。」李嘉澤想也沒想就說:「第一次見你,你笑起來彷彿這世上所有的愁雲都要消散一樣。我當時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女孩。「



    「還有你身上淡淡的水果味道,又甜又膩,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李嘉澤嗓音沙啞著,直說得我臉紅心跳。



    「還有……在所有人都勸我見那人最後一面時,只有你支持我,告訴我不必被血緣綁架,我要恨就很,想不見就不見。」



    「小暖,你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李嘉澤喃喃道。



    12.



    2012 年 6 月 23 號,我和我媽沉默地坐在電腦桌前——673 分,比預測的一本線高出 130 分。沒有失誤,也沒有超常發揮。



    「還行啊。」我媽過了好久才幽幽說道:「去年這個分數是能考上的。」



    我沒有說話,直直地盯著電腦上我的名字和這個尷尬的分數發呆。



    晚上,我躲在被子裡給李嘉澤打電話,委屈地抽泣:「李嘉澤,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每天刷題刷到凌晨,早晨六點半準時起床,感覺走路都會睡著,可是……」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小暖,這個成績已經很好了。」李嘉澤沉默了一下,安慰我道:「我覺得應該沒問題。」



    「可是,萬一沒考上怎麼辦?李嘉澤,你會很失望嗎?」我有些失魂落魄。



    「都是我不好,給你的壓力太大。」李嘉澤語氣裡滿滿都是心疼:「小暖,這個成績真的很好了,即使上不了 q 大,北京還有很多好大學,不是嗎?」



    我抹了把眼淚,哭得甕聲甕氣:「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一定會的。」李嘉澤說得斬釘截鐵:「你這個分數都上不了 q 大的話,誰還能上?」



    李嘉澤繼續柔聲安慰著我,說完後又嘻皮笑臉起來:「小暖,我們已經有四個多月沒見面了,有多想我?」



    「才不想你呢!」我被李嘉澤轉移了些注意力,心情好了許多,便埋怨他道:「暑假都不回來,我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子了。」



    「嗨,你也太無情了吧,」李嘉澤虛張聲勢地說:「我可是把你的樣子狠狠刻在腦子裡了,尤其是你像蛤蟆一樣氣鼓鼓的時候。」



    「李嘉澤!」我氣得大聲嚷嚷起來:「你才是蛤蟆吶,太噁心啦!」



    電話另外一端傳來李嘉澤爽朗的笑聲,這個討厭的傢伙現在是越來越愛笑了。我的心跟著他的笑聲一起變得悠揚,一時忘了心中的煩惱。



    其實,q 大一直是李嘉澤想去的學府,我之前自知不才,從未妄想過,我喜歡的學校是上海的 n 大,想學新聞傳播。只是因了李嘉澤,我才改變了方向。



    不出李嘉澤的意外,我的分數超了 q 大錄取分數線三分,我媽高興地一改常態,抱著我的臉親了又親,不停地誇我是個優秀的孩子,給她臉上爭了光。



    我也開心,跑進臥室偷偷給李嘉澤打電話,掩飾不住興奮,在電話裡激動地嚷嚷:「李嘉澤,我考上了,居然考上了!」



    「就知道我的小暖最棒!」李嘉澤像之前一樣鼓勵著我,說出口的話溫柔又神秘兮兮:「作為鼓勵,小暖,看看你臥室的窗外!」



    聽了李嘉澤的話,我預感到什麼,差點要跳起來:「李嘉澤,你不會回來了吧?」我雀躍著跑到窗戶旁邊,趴在上面朝下看去,李嘉澤正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揮舞著跟我打招呼。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短袖 t 恤,短短的頭髮在夏風中飛舞,整個人都浸在金黃的陽光裡,帥得一塌糊塗。



    「快下來。」李嘉澤暖暖又好聽的嗓音響起,只聽得我想哭。



    我幾乎是飛奔著跑下樓去,連我媽問我去哪兒都顧不上回答一句,下了樓,便一頭扎進了李嘉澤的懷裡。



    「太壞了,要回來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我在李嘉澤懷裡亂蹭,將激動到溢出眼眶的幾滴眼淚抹到他的 t 恤上,朝他撒嬌。



    李嘉澤的大手輕輕撫著我的背,笑著說:「傻丫頭,給你個驚喜呀。」



    我不捨得離開李嘉澤的胸膛,賴在那裡抬眼看他:「李嘉澤,你現在不是很忙嗎,怎麼抽得開身。」



    「還好啦,公司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李嘉澤將手伸進我的頭髮裡,輕揉了揉:「半年不見,頭髮都長了。小暖,答應我以後好好陪在我身邊,我們再不分開了,好嗎?」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她,聲音甜甜地:「李嘉澤,上大學以後我想把頭髮留長,你會喜歡嗎?」



    「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李嘉澤低笑。



    對於讓我去北京這件事情,李嘉澤比任何人都要執著。為了能跟我在一起,他做了太多,而這些事情,直到我很多年以後才知曉並且理解,只是到了理解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了。



    李嘉澤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說要永遠在一起的話,我也不止一次向他保證我要陪在他身邊,永不分開。



    可是,那些甜蜜的時光和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在我媽發現了我和他的關係之後,驟然消失。



    那天下午,當我戀戀不捨地與李嘉澤分開,回到家裡時,打開門就看到我媽坐在客廳的沙發裡,陰沉著一張臉。



    我第一次有了女人的第六感。



    「媽,我回來了。」我小心翼翼地叫她,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去哪了?」我媽的聲音不大,卻冰冷得彷彿能滴下水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去……跟同學商量填報志願的事兒了。」我撒了個謊,聲音有些顫抖。



    「蘇小暖!」我媽尖叫了一聲,嚯地一下站了起來:「你太不要臉了!」



    我媽叉腰站在我面前,好看的臉因為憤怒扭曲到抽搐:「小澤是你表哥!是你表哥!你怎麼能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我媽繼續指責我,話說得極其難聽。我感到了生平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害怕,不自覺地後退到牆根上,淚流滿面地看著我媽。



    窗戶外的太陽收斂了光芒,藏到了地平線下,室內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我媽的影子正好照在我的身上。



    我恍惚間覺得自己被罩進了惡魔的詛咒裡,無法逃脫。



    我媽的話字字誅心:「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你是要丟盡我的臉!你讓我以後怎麼面對你舅媽!啊?怎麼面對你舅舅!怎麼跟你姥姥解釋?告訴她小暖愛上了她哥,小暖以後該叫她舅媽婆婆?!」



    「媽,我和李嘉澤沒有血緣關係,我們只是法律上的表兄妹。」面對我媽的咄咄逼人,我終於鼓起勇氣反抗,做著我最無力也是對我和李嘉澤關係裡唯一的一次掙扎。



    「你!你不要臉!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不要臉的閨女!」我媽氣得嘴唇也哆嗦起來,想要扭頭尋找著什麼,最後拎起了陽臺上一根壞掉的晾衣架。



    我長這麼大,我媽雖然總對我沒有好脾氣,卻沒捨得動過我一根手指。



    那一刻,看著我媽舉到半空中的手,我和她都愣在了那裡。



    「小暖,對不起,你們現在都還小,根本不知道感情是什麼,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不錯的男孩,聽媽媽一句,跟小澤分開吧。」我媽最後平息了怒氣,開始了對我苦口婆心的勸解。



    「你說得對。」我彷彿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面無表情地對著我媽,心裡卻疼得彷彿流了血。李嘉澤就是不錯的男孩啊,我還會遇到比他更好的嗎?



    那天夜裡,我第一次沒有接李嘉澤的電話,也終於知道,原來最悲傷的哭泣,是沒有聲音的。



    13.



    李嘉澤剛成立的工作室出了些問題,他只好急急忙忙地趕了回去。我鬆了口氣,一個人跑去曾經與他去過的人工湖邊待了半天,再回到家時,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許多不如意,而我的不如意,自始至終都是李嘉澤。



    錄取通知書寄來的那天,我媽壓制住了滿腔怒火,無奈地看著我說:「也好,也好,去學新聞傳播也不錯。」



    我面無表情地從我媽顫抖的雙手裡抽回了那封通知書,沉默著回到房間。望著信封上赫然印著的「n 大」二字,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簌簌而下,我該怎麼和李嘉澤解釋?



    客廳裡傳來我爸和我媽壓抑的爭吵聲:「小孩子不懂事,你讓他們順其自然就好了,插手那麼多幹什麼!」我爸有些憤怒地指責我媽。



    「我哪知道她這麼大膽子,敢自作主張改了志願……」我媽好像在低聲抽泣:「我還不是為了她好嗎,怕她犯了大錯,我哪知道會這樣啊!」



    聽著兩個人的爭吵,我使勁擦了把淚,默默按下了李嘉澤的電話。



    「小暖。」李嘉澤乾淨溫柔的聲音響起:「是不是收到錄取通知書了,準備什麼時候來找我啊?」李嘉澤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