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公子 作品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三合一【含感謝16萬、16萬5營養液加更】

    “我知道。”小巫點點頭,扯著兜帽轉過身去。

    哪怕隔著一層白紗,他此時也不好意思去看她的眼睛。

    小巫強調道:“我一拿到手,就知道它該怎麼用了。”

    ……也對哦。

    言落月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小明的蓄水池”[逢戰鬥狀態,五分鐘內必減總生命值10%]這條屬性,還是因為奇遇了小蛇才開發的呢。

    不過一提到最初的小蛇……

    碧綠瑩潤的鱗片,涼爽絲滑的手感,好像又浮現在言落月心間。

    下意識地,言落月圈了圈自己空無一物的手腕。

    走神只有片刻,因為戰鬥很快打響。

    可能因為既忌憚小巫,又輕視言落月的緣故,吳春輝最終挑中了沈淨玄作為他的對手。

    他好像真以為沈淨玄是個天真純潔,會割肉喂鷹的善良出家人,甚至還在一本正經地跟沈淨玄辯經。

    這神奇的場景,看得言落月目瞪口呆。

    吳春輝早已麻木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痛苦之色。

    “大師、何不,悲憫我?”

    吳春輝道:“你是、佛門中人。我聽說,佛門中人、最講究今生來世,因果報應。你殊不知,是他們、上一世、害我,我是、他們今生報應、矣?”

    從這結巴嘴裡說出的話,沈淨玄是一個字都沒聽。

    小尼姑掄起拳頭,皮膚上閃過金光。

    高速運作的拳頭,甚至在空氣中摩擦出一絲熱意。

    只要接觸到敵人的一片衣角,瞬間就可以轉化為一串“噠噠噠噠噠噠”的暴擊!

    拳風只差一寸就要撲上面頰,吳春輝一下子嚇得不結巴了。

    他非常流暢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小尼姑,出家人要以慈悲為懷!我若作惡,來世自然會有我的報應啊!”

    沈淨玄當場掄起大慈大悲的拳頭,爆了一句大慈大悲的粗。

    “貧尼慈悲你八輩子祖宗!”

    “魔倀不必等來世了,貧尼便是你今生的報應!”

    今日,她沈淨玄的這套伏魔金剛拳,打出得正是一股“我即報應,報應即我”的大開大合胸臆!

    與此同時,樹枝分成兩股,閃電般同時朝言落月和沈淨玄襲去。

    投向言落月的那股樹枝,尖銳粗壯,若是戳中一下,當即穿胸而過,不留活口。

    而纏向沈淨玄的那股樹枝,則來自於搖幻樹樹瘤處,未曾被燒焦的根系。

    顯然,它是看中了沈淨玄的潛質,想要控制沈淨玄成為新的魔倀。

    電光石火間,小巫驀地用左手拉住言落月,把她往自己身後一甩。

    與此同時,他近乎蠻橫地一把撕開了自己袒露在空氣中的右手腕。

    繃帶覆面,沒人看得清小巫此時的表情。

    他如今的心緒如何,唯有動作中能透露出些許端倪。

    他像是絲毫也不吝惜自己的鮮血那樣,撕裂了自己手腕皮肉後,就任由血滴大顆大顆地潑灑在附近的枝幹上、大地上。

    血液沾上枝幹,乾枯的木頭當即湧現出一股黑煙。

    老樹不會像吳春輝那樣發出嚎叫。

    但兩股分別襲向言落月和沈淨玄的枝條,卻像是被熱水燙傷般劇烈抽動起來。

    老樹枝條不斷揮舞,幾次險險帶著凌厲的破空風聲,劃過小巫的鼻尖。

    然而小巫絲毫不見懼色。

    他雖然赤手空拳,但他的血液便是天下間最為無可抵擋的武器。

    一般來說,善於用毒的修士,多半都是深曉苟學,笑到最後的老陰比。

    然而小巫,他居然反其道行之,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賣血流!

    言落月也是直到此時才發現:小巫雖然說起話來規規矩矩,要是不小心做錯了事,還會害羞的不得了。但他的戰鬥風格里,居然帶著幾分不顧一切的狂氣。

    說不好這狂氣究竟是觸景而生,還是天性如此。

    在這種激戰關頭,小巫仍然穩穩地擋在言落月的身前。

    小巫的身影並不高大,只堪堪夠把言落月擋在自己的影子下而已。

    可他的雙腳卻像是銅鑄鐵鍛一般,那股天地同寂的氣勢,像是寧死也不會讓開半步。

    下一瞬,小巫猛然扯下了自己的斗篷,將整個身軀都暴露在外。

    他甚至還咄咄逼人地往前走了兩步,彷彿是就想看看老樹有沒有這個膽子,把他當胸一下一把戳穿似的。

    小巫笑了一下,端莊剋制的口吻,卻和他的行為正好相反。

    他很禮貌地邀請道:“請動手吧。”

    這舉止實在堪稱冒險。

    因為老樹還真就……不敢動手。

    它當年佔據了窩居出口,坐享送上門的種種肉食。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它被迫和此地的另外一隻強大魔物戰鬥了一番。

    殊死搏鬥以後,老樹苟全活命,但也成為了強弩之末。

    直到前些年,它先是僥倖控制了吳春輝這個魔倀,後來又陸續有人類修士送上門來,能力才恢復了些。

    然而剛剛,小巫一記簡單的握手,直接把吳春輝打回原形。

    吳春輝至今還以為,他斬斷了自己的手臂,便斬斷了毒素上湧的通道。

    但實際上……

    隨著“啪”地一聲低響,小巫和老樹之間的戰場尚未分出勝負,但連接在吳春輝皮下的所有氣生根,全部自發地崩斷!

    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吳春輝毫無心理準備。

    這隻半人半木的怪物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朝老樹的方向轉過頭,呆呆道:“夫人……你……我……為什麼……”

    如果在他面前擺上一面鏡子,吳春輝便會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人類的半邊臉孔上,已經被不祥的黑色的紋路佔滿。

    而他化為木質的半邊臉孔上,此刻正大片大片地往下剝落著樹皮。

    他截去胳膊的舉止,不可謂不果斷。

    但那無濟於事。

    因為小巫的毒性,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東西。

    就在那一記握手的瞬間,劇毒以難以想象的迅捷逆流而上。

    毒性沿著他手腕上氣生根擰成的“木鐲”,一路反哺進搖幻樹的枝條,湧入搖幻樹的樹身,再經由搖幻樹的枝條,重新傳輸給吳春輝。

    在沈淨玄驚訝的目光下,吳春輝喉頭髮出一串艱難的“咯咯”聲。

    他整個人變得越來越腫,越漲越大。

    在吳春輝僅剩的那隻左手上,五根手指漲滿得紫澄澄,像是五根並排的胡蘿蔔。

    木屑開花般在他軀體上不斷綻裂,他的皮膚也被撐得越來越薄,像是一個被吹鼓氣的羊皮筏子。

    言落月只瞪大眼睛看了一秒,立刻聯想起氣球被打氣筒充到臨界點的樣子。

    無需小巫出聲提醒,三人全都自覺地急速後退。

    言落月一邊跑路,一邊翻找儲物袋。

    她快速拎出一把郊遊大傘,直接扔給沈淨玄。

    至於言落月自己,還沒等她拿出第二把傘,眼前就驟然一黑。

    原來是小巫反抄斗篷,對著言落月當頭一罩,像是對待未開業前的牌匾那樣,把她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嚴實實。

    緊接著,不斷膨脹的吳春輝,終於到達了他的臨界點。

    伴隨著一聲“boom――”的悶響,他整個人像是天女散花般迸濺開來。

    顏色可疑的組織液像是開了花灑一樣,盡情地噴./射在這片佈滿樹根的大地上。

    同一時間,小巫平靜地同老樹敘述道:“你的魔倀,炸了。”

    炸裂的吳春輝製造出強勁的氣流,掀起地面泥土,露出密密麻麻上百具森然白骨,還有跟它們緊緊交纏的無數根系。

    言落月匆匆扒下罩住自己的斗篷,正好看見小巫從容地原地蹲下,把簪子插./進其中的一處根系網中。

    雖然白紗蒙著他的眼睛,可當小巫同木簪分別時,那股依依不捨的留戀幾乎要洋溢出來。

    幸而,小巫既具備很高的個人素質,又深知剋制是一項良好的傳統美德。

    不然的話,他恐怕要對老樹酸溜溜地追加一句:“便宜你了”。

    老樹本就處於殘血狀態。

    接二連三地被小巫用毒潑過,戰鬥力依次銳減。

    相對而言,一根塞進根系的木簪,對它來說,就像是人類指甲上留下的一道劃痕,不足為提。

    所以直到死亡的預兆當頭罩下,老樹才在臨終前的一刻發現端倪。

    白色的花朵片片凋零,焦枯的枝條噼啪下墜,至於虯結的巨大樹幹,也被終結於此。

    這棵生長繁衍了至少千年的古樹,在死亡之中升騰成彩霞般的幻影,化作了遺留在此世上的最後一個幻境。

    那幻境是一道火光。

    ――天地之間,忽然出現了一抹流金般的火焰。

    往前追溯百萬年,往後開拓百萬年,世上也再難尋覓這樣純正的、燃燒的金黃。

    這火焰鋪天蓋地,彷彿要焚盡天地似的,能足以洞清宇宙,亦可以燒徹寰宇。

    與此同時,一聲禽鳥清越的啼鳴在他們頭上響起。

    言落月甚至顧不上撲面而來的灼熱感,仰頭望向蒼天。

    只見在火焰的最中央,一隻通體發光的金色禽鳥被孵化出殼,它的顏色明亮得好比太陽。

    鳥兒有著世上最柔順的金色羽毛,還生著三隻足。

    緊接著,熾烈的火焰被分解成一場宏大的火雨流星。

    曾經不可一世的驕傲流金,成為不可追尋的絕景。

    此刻,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和悲哀,猛然攝緊了言落月的心。

    “――等一下!”

    “――等一等!”

    幻境在火焰墜落之際,戛然而止。

    兩聲阻止同時來自於言落月和小巫。

    他們對視一眼,才發現彼此的胸膛正劇烈起伏,言落月的額頭上,甚至激出了一層薄汗。

    “不見了。”小巫心有餘悸地握了握拳,“只是搖幻樹死前編織出的幻境。”

    按理來說,搖幻樹死前一刻迴光返照,挖掘出的應該個大秘密。

    或許是心中隱藏最深的欲./望、可能是甚至連本人都忘記的野心,又或者是百折不撓,上下求索的終極目的。

    但小巫把他的傳承記憶翻得見底,也沒搜索出關於這場火雨的任何印象。

    言落月有點不太確定:“剛剛那隻鳥是……三足金烏嗎?火焰又是什麼火?”

    長了三隻腳的金鳥,應該是三足金烏沒錯。

    但那場火雨流星又是怎麼回事?

    沈淨玄從不遠處走回來。

    小尼姑手裡還握著言落月遞給她的大傘,傘面已經被腐蝕得窟窿斑斑。

    “你們認不出嗎,那是烏啼之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