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公子 作品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三合一【含感謝17萬、17萬5營養液加更】

    烏啼之火?

    對於言落月來說, 這是一個完全嶄新的名詞。

    她這輩子雖然是胎穿……咳,蛋穿,但畢竟年齡還小, 生活範圍有限,知識積累也有限。

    因此, 當沈淨玄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出“烏啼之火”時, 言落月的印象裡一片空白。

    至於小巫, 他離群索居, 是否脫離本世界文盲範圍都未可知。

    要他了解“烏啼之火”這種進階課程, 著實有點難為人了。

    沈淨玄左看看言落月, 右看看小巫。

    從兩個小呆瓜的反應上, 她心領神會了一些東西。

    “你們沒聽過那種睡前故事嗎?據說世上有三樣神寶,連接著我們人、妖、魔三界的生機,並與天地同壽。”

    言落月剛聽了個開頭,神情就變得有點微妙。

    畢竟眾所周知, 像這種“世上有寶物, 叫做xxx”的開場白, 可以稱之為祖傳開頭。

    想想“寶蓮燈”、“七個葫蘆娃”、“天書神譚”吧。

    哪個故事不是由“從前有一件寶貝,blabla”引發的連鎖事件?

    言落月一聽這個開場,就知道後面的故事裡, 肯定要圍繞這三件法寶發生一些破事兒。

    沈淨玄猜不到言落月的腹誹, 她還在給兩個缺少童年的小朋友講故事。

    “這三樣神物,一樣叫做烏啼之火。三足金烏就是從這火焰的焰心中孵化出來, 烏啼之火也因而得名。”

    “第二樣神物,叫做落月之木。其以十萬載為春,十萬載為秋,天增歲月, 綿延不盡。”

    “至於最後一樣寶物,眾說紛紜,沒有統一的說法。也正因為這樣,第三樣寶物在傳言裡非常神秘,據說只要得到它,就能實現你的一切心願。”

    講到這裡,沈淨玄笑了笑。

    她小的時候,就和無數個第一次聽見這故事的孩童一樣,堅信自己會成為第三樣神寶的主人。

    現在回想起來,兒時稚思,真是天真可愛。

    言落月追問道:“然後呢?”

    沈淨玄想了想:“三千年前,魔族通道被封,落月之木也一併被封印在魔界裡。”

    “至於烏啼之火――伏魔之戰打響之前,烏啼之火化作火雨,從天空降下,就此再無影蹤。至今為止,修真界也不知道當年烏啼之火崩散的原因,只能猜測是魔族暗地裡動了手腳。”

    言落月本來都跟小巫排排坐好,拿出分果果的精神,等著聽故事。

    結果沈淨玄三言兩句就結束了,反倒令她不太適應。

    “再然後呢?”言落月啟發道,“淨玄,你是不是落下了一些其他的內容?”

    沈淨玄迷惑:“比如什麼?”

    言落月暢所欲言:“比如‘山村少年忽然闖入神王殿,眾人斥其輕狂,卻發現他竟然左手掌握烏啼之火,右手開發落月之木,三界震驚。神王瞬間下拜:恭迎吾主攜三樣神寶歸來’……之類的情節?”

    “……”

    沈淨玄沉吟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言落月的額頭。

    “你是不是剛剛被毒汁濺到了?”

    不然的話,孩子怎麼突然說起了胡話?

    小巫可以確認,言落月沒被濺到毒汁。

    在他心目中,言落月的邏輯也不可能有問題。

    ……那麼存在問題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摸摸耳朵,小巫疑惑地想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產生間接性幻聽了?

    沈淨玄拍拍言落月的腦袋瓜,斷然否認了她的猜想。

    “根本沒有那回事!烏啼之火和落月之木都是天生神寶,隨開天闢地而生,從沒聽過哪位大能有本領御使。何況,修真界裡也沒有神王啊!”

    看看小腦袋裡充滿奇思妙想的小妹妹,沈淨玄把她撥拉到一邊。

    小尼姑上前一步,繞過迷幻術殘留的枯根焦葉,開始尋找起小巫口中所說的“出口”來。

    至於言落月,剛剛打完大boss的她沒有著急尋找出口。

    她按照遊戲裡的習慣,四下巡邏,看看附近有沒有掉落的裝備。

    小巫不知道言落月低頭在找什麼,卻也亦步亦趨地陪著她找。

    注意到那條一直在自己身邊留棧的影子,言落月直起腰來:“你手上的傷,還好嗎?”

    小巫猛地就把手腕藏到身後:“已經不流血了。”

    雖然皮肉仍然外翻綻裂著,但那不是問題。

    他從幼年起,就一直因為各種原因受傷。

    傷口和疼痛對於小巫來說,像是如影隨形的一對同胞兄弟,幾乎從未跟他分離。

    言落月皺起眉來:“讓我看看。我這有藥膏,不疼的,抹上藥一會兒就好了。”

    這話不知道觸碰到了小巫的哪根神經,讓他像條緊繃繃僵起的彈力蛇一樣,猛然往後一跳!

    ――他怎麼可能把傷口拿給她看。

    那樣流淌著劇毒的血液,即使接近她身前三尺,也是一種不容原諒的輕慢。

    他之所以會義無反顧地跳下魔陣,就是害怕有魔物危及到她的生命。

    現在好不容易拔除了最棘手的敵人,總不能換他自己來做這個威脅?

    言落月心念一轉,很快也想到了小巫不願讓自己接近的原因。

    ……也是,畢竟第一次見面時,小巫只看了言落月一眼,就當場看掉了她一半的生命值。

    在這種前提條件之下,很難扭轉關於“這姑娘是個脆皮”的既定印象。

    所以說,小巫對她的生命力不信任也是正常的。

    從儲物袋裡掏出幾盒甜滋滋美味膏,言落月依次拋給他。

    “好吧,那我不看了,但你得好好給自己上藥……等等,藥是給你現在用的!你要是喜歡,我多送你幾百盒也行啊。”

    小巫一接過藥盒,第一反應就是小心翼翼的包好,再往懷裡揣,而且還得揣深點。

    直看得言落月哭笑不得:這是從哪兒學來的倉鼠習俗。

    如果她沒記錯,蛇蛇應該是倉鼠的天敵才是吧。

    小巫有那包裹藥盒的認真態度,要是拿來給自己包紮傷口,現在手腕上的口子都該開始癒合了。

    被言落月的再三催促著,小巫才很珍惜地打開蓋子,在手腕上塗了一點點藥。

    言落月一邊指導他“多抹點,不要錢,我送你幾千盒總行了吧?”,一邊跟小巫搭話。

    “你看,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你也早知道我是誰。你的全名是什麼,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一提到這個話題,小巫上藥的手一下子頓住。

    他欲蓋彌彰地挽救道:“你、你想錯了,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條蛇。”

    話音剛落,小巫就發覺自己話裡有個太過明顯的破綻。

    “……”

    他一口氣才喘到一半就滯住不動了,既像是想把前一刻蠢哭的自己永久抹去,又像是這一刻承受不住的自己被永久定格。

    言落月:“……”

    這,按道理,她是不是應該追問一句,“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一條蛇”?

    ……還是別了吧。

    哪怕隔著一層小木乃伊包裝,言落月也能看出,小巫已經羞憤欲死。

    言落月感覺,她要是再調侃一句,小巫沒準為了自證,會當場徒手刨個坑鑽進去,表演一出“你看我其實不是蛇,是條蚯蚓哦”的經典曲目。

    咳嗽一聲,言落月轉移話題:“對了,你叫什麼啊?“

    “……”

    繃帶下,剛剛湧起的血色,又潮水般從小巫臉上褪去。

    小巫半低下頭,嘴唇抿起,用一種自知是個異類的口吻說道:“我沒有名字。”

    “……”

    回答完這個問題,小巫就別開腦袋,刻意不去關注言落月的目光。

    他唯獨不想從對方眼裡看到驚訝、排斥,或許還有厭惡。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小巫很久之前就懂得,旁人的一顆排異之心,那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那是數度令他幾欲喪命的東西。

    語言,是這個世界通行的基本法則,他曾險些因語言不通而死。

    文字,是更為高級的交流技巧,他也因為不懂文字吃過許多苦頭。

    至於姓名……這更是所有人都默認的通行規則。

    但在他的傳承記憶裡,自己好像並沒有一個名字。

    “巫”這個字,是他對於自己留有的最深刻印象,他願意把它當做姓氏。

    言落月驚訝地發現,小巫的肩膀竟然緊緊繃著,略往前傾,彷彿已經做好心裡準備要承受攻擊似的。

    看來,他真的很在乎自己沒有名字。

    女孩兒的手掌慢悠悠地在白紗前揮了揮:“名字嘛,自己喜歡就可以用啊。”

    “這東西可以是親人起的愛稱,可以是朋友送的別號,也可以是自己特別喜歡的幾個字……就算你叫達拉崩吧斑得貝迪卜多比魯翁,也最多被人編進歌裡嘛!”

    小巫心中剛剛升起的一點瑟縮,瞬間被那個“達拉崩吧什麼什麼”的長名字衝了個一乾二淨。

    他抬起眼來,迷茫道:“……啊?”

    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名字?這人從魔界來的吧?

    言落月這才發現,自己話題太放飛了,連忙揉了揉鼻尖。

    “咳,我的意思是說,既然沒有名字,那取一個不就好了?”

    話音剛落,哪怕隔著一層白紗,言落月也能感覺到,小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敢打賭,如果小巫頭上有根天線似的呆毛,這會兒一定站得比閱兵都直。

    小巫的上身朝言落月前傾,已經遮掩不住他呼之欲出的渴望。

    男孩近乎虔誠地秉著呼吸,小心翼翼地提出那個要求――

    “那,那我能請你給我起一個嗎?”

    他飛快地補充道:“太麻煩你的話,就不用了。我只是剛剛聽你說,名字也可以是朋友間贈送的……我只是……我希望……”

    他希望,他們可以是朋友。

    “你當然是我的朋友,我們剛剛組團刷過怪呢!而且起名這事,一點也不麻煩呀。”言落月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小巫眼睛一眨不眨地透過白紗看著她,覺得小姑娘的臉上明媚得像是同時亮起了十個月亮。

    小女孩神采飛揚地支起下巴,食指有節奏地晃了晃:“我跟你說,我最會起名字了!”

    不遠處,沈淨玄聽到這番大言不慚的宣言,背影猛然一震。

    她先是看向地上“小明的蓄水池”,又想起自己沒到手的“羞答答的含羞草靜悄悄的開合”。

    最後,沈淨玄聯想起那個堪稱無敵的假名“口口口”,不由向言落月投去兩道極度震驚的複雜目光。

    從某個角度來說,言落月說得也沒錯。

    起名這方面,她是真的反向超神了。

    由於小巫姓巫,言落月腦海裡瞬間冒出許多特別好的名字。

    像是什麼“巫妖王”、“巴東三峽巫峽長”、“西門豹治鄴”(巫婆不是被沉河了嗎,這名字怎麼混進來的?)、“巫山雲雨”……咳,最後這個不行。

    但到最後,鬼使神差地,一句古詩擠進了言落月的腦海。

    這一瞬,她發揮出了今生最高的起名水平。

    言落月道:“有一句詩,叫做‘月落烏啼霜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