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FD-EP2:祿存(20)

“那是因為趙大哥說錦衣衛不收臉上藏不住殺氣的——”

“但凡布國鬼子以前有過善待我方平民和俘虜的事蹟,他們的人今天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聶英搖了搖頭,他理解霍雲覺和千千萬萬同霍雲覺一樣恨不得將來自布里塔尼亞帝國的入侵者食肉寢皮的復仇者,而他自己還斷然不至於做出同樣的事,“自詡是文明人,卻做著和禽獸無異的事……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他們恰恰是因為認為自己是文明人,才會這麼做的。”

羅根的話彷彿在眾人間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方才仍在爭論日後該怎麼對待帝國軍俘虜的王翼陽等人突然都沉默了。他們當然也想聽聽羅根這個布里塔尼亞人對當今局勢的理解,每一個反對布里塔尼亞帝國並願意將這份意志付諸實踐的勇士都值得他們尊敬。

……似乎羅根直到現在也沒有說過自己反對布里塔尼亞帝國的真實原因。共和派在布里塔尼亞帝國同樣是個籠統的稱呼:同樣身為共和派,北美的共和派和拉丁美洲的共和派不見得有很多共同語言,他們的共識或許僅限於推翻布里塔尼亞君主制而已。當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要和布里塔尼亞帝國戰鬥到底的理由,甚至是連那些只想換個方式由自己掌握權力的傢伙也是可以利用的重要盟友。

“……繼續說啊。”王翼陽心神不寧地環顧左右,下方的戰友們在他的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激烈的戰鬥每分每秒都在進行著,渺小的人們為了生存只能拿起武器,他們不能決定戰爭何時開始,很可能也無法決定戰爭要在何時結束。“當笑話講也無妨。”

“也沒什麼神秘的。定義一種理念、一種想法、一種生活方式天然高貴,再把不遵循這些道路的人一概斥為無可救藥的敗類、墮落者,同時還要完全否定他們自我改過的可能性。”羅根的語氣變得平淡了不少,他彷彿在訴說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市井傳聞,又像是在回憶往昔。說不出的沉重感裡夾雜的些許幽默逐漸緩解了機艙裡的緊張氣氛,也許只有還在哼個不停的俘虜無法體會到這些人之間的默契。“因此,有些人生來便是高貴的,而其他人無論如何模仿都只會是……賤民。”

“啊,這個我明白,只是王侯將相的說辭罷了。”一旁的秦寒霜插話道,“血統和財富還有權力,這三樣裡,他們總能找出一個鄙視你的理由。”

“呃,也沒那麼簡單。”羅根一時語塞,但他仍然全神貫注地駕駛著直升機。空域依舊十分危險,在返航途中被友軍打下來堪稱是史上最大的悲劇。“王,告訴我,見過了這麼多布里塔尼亞人之後,你會認為有些人的血統決定他們生來具有追求自由、反抗暴君的思想而另一部分人生來就註定只會做奴才、是無可救藥的該被一起毀滅的害蟲嗎?”

王翼陽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他需要認真地思考羅根的問題,“……沒有這回事吧?布里塔尼亞人會擁護查爾斯皇帝,皆因他們自小接受的都是效忠皇帝和帝國的教育、文化影響。若說生來便天然地擁護皇帝……那eu的布里塔尼亞人呢?他們也具有和布國先人一樣的血統嘛。”

“是啊。”

機艙裡的氣氛突然又變得沉重起來,仍沒理解羅根和王翼陽在玩什麼文字遊戲的霍雲覺和聶英面面相覷,倒是秦寒霜同樣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好在來自友軍的呼叫很快結束了他們的糾結。王翼陽將自己的收穫告知了後方,他同時還得知有一架帝國軍knightmare機甲正在防線後高速遊走,不禁大驚失色。

但更離奇的事情還在後面。根據聯邦軍的報告,那架knightmare機甲從未向任何聯邦軍或南庭軍目標開火,只是不停地躲避追擊並趕往帝國軍機甲和駕駛員被困位置。接到警報的聯邦軍同樣一頭霧水,這還是他們參加這場戰爭以來首次遇到在戰場上根本不開火的敵軍。

就算是名譽布里塔尼亞人多少也會鼓起勇氣向聯邦軍衝鋒的。

由於一時間難以攔截,加上那機甲也沒有造成過於嚴重的危害,忙於應對帝國軍的下一輪進攻的聯邦軍決定將部分用於圍追堵截該knightmare機甲的兵力用於填補防線上的缺口。王翼陽倒是有心主動請纓前去攔截,只是被同伴們勸住了。話說回來,要是王翼陽繼續一意孤行,羅根也不會阻攔的。戰鬥也好,放棄戰鬥也罷,於別人而言需要理由,對羅根來說完全憑心情。

他已經很久找不到繼續戰鬥的理由了。

只可惜聯邦軍沒有繼續對瘋狗一般徘徊在己方防線前後的knightmare機甲加以更多關注,如果他們能發現有些本應得救的帝國軍駕駛員反而在那機甲抵達後立即喪命、連人帶機甲都被炸成了廢銅爛鐵,不知又要作何感想。

盼望著友軍快些抵達的駕駛員等來的不是援手,是驟然從懸崖下方跳起並精準地把一發炮彈送進駕駛艙的死神。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駕駛著knightmare機甲理應來搭救他們的戰友會代替敵人把他們送去見上帝,沒有一個人能在最後時刻向其他人示警。

邁克爾·麥克尼爾面無表情地搜索著下一個目標,同時注意引開包圍著他預定救援的駕駛員的聯邦軍。只要他的knightmare機甲繼續前進,聯邦軍追不上,後續趕來的帝國軍也只能順著他留下的行動路線勉強救走害怕得躲在駕駛艙裡瑟瑟發抖的貴族子弟們。此時的他儼然成了超脫戰場之外的無關人士,直到機甲的能源耗盡之前,他都可以繼續逃避下去,不必助紂為虐也不必在做好心理準備之前把炮口對準更多的布里塔尼亞人。

將自身存續和麥克尼爾綁定在一起的段英雄又一次建議麥克尼爾抓住機會叛逃,他對麥克尼爾說,憑麥克尼爾的駕駛技術,完全可以在不受聯邦軍或南庭軍傷害的情況下帶著這架knightmare機甲棄暗投明。

“可別開玩笑了。我要的是有大人物擔保的叛逃,不然我很可能在露頭的那一瞬間被殺。”麥克尼爾冷笑著,他把那些不擇手段的帝國軍指揮官罵了個遍,“十年前,由那個達爾頓擔任顧問的羅德西亞叛軍就經常詐降,最後eu軍乾脆宣佈在戰爭結束之前不接受任何叛軍士兵投降……這群混賬東西為了多殺幾個敵人直接害了成千上萬被迫上戰場甚至本來打算藉機逃跑的人。”

“這倒是難辦了。”段英雄一聽便知道聯邦軍斷然不敢冒著風險再隨便接收投降的帝國軍士兵,南庭軍也一樣,“……除非你能通過羅根聯絡上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