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三九 作品

第 10 章

    陶淮南站在原地,臉蛋曬得通紅,大眼睛往下垂著,用盲杖在地面上一下一下無意識地輕輕點著。

    體育老師見他倆站這都不動,從那邊走了過來,握著陶淮南持盲杖的手,邊教邊帶著他往前走。

    陶淮南側了側頭,沒聽見遲苦跟上來的聲音,回過頭慢慢被老師帶著去前面了。

    因為這個事,陶淮南一整個下午都悶悶不樂。

    體育課下課是排隊回去的,他抓著前面人的衣服,亂糟糟的腳步聲都在一塊兒,他聽不出來前面人是不是遲苦,也不敢碰人家,只能抓著一個衣服邊。

    到了教室不知道該往哪走,被人拉著手腕帶到了座位上。

    這個是遲苦,聽出來了。

    遲苦總是不說話,這次陶淮南嘴也閉得嚴。

    陶淮南其實沒那麼介意被嫌棄,體育老師因為他不會走路的事說過他好多次了,陶淮南並不在意。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可沒多麼放在心上。

    這次卻真的失落的挺久,一下午都沒回過頭。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被遲苦牽著去餐廳又牽著去操場活動,都始終垂著頭。

    遲苦也不知道是粗神經還是就不想理他,跟平時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

    小瞎子一顆敏感的心被刺了一下,又不得不繼續牽著手。

    可真沒用,陶淮南低著頭想。

    這麼小的孩子也知道分幫結夥,小孩子們過了最初害羞膽小的階段,慢慢地都熟悉了起來。熟了就開始分堆兒了,誰跟誰玩得好,每天都在一塊玩。

    陶淮南在這方面很封閉,他不願意接觸別的小朋友,他天天只知道抓著遲苦。遲苦就更不用說了。

    這就導致陶淮南一旦放開了遲苦的手,在學校裡他就再沒熟悉的小夥伴了。上學這麼久了,他甚至連班級裡誰的名字對應誰的聲音都還聽不出。

    同屋的另外兩個男孩兒天天湊在一起玩,其中有一個很兇,最初哭得最厲害的就有他一個,現在不哭了,卻經常把別的小朋友弄哭。

    串小火車去水房洗漱的時候,陶淮南抓著遲苦,後面被別人抓著,力氣有點大,扯得他小背心都變形了,前面勒著脖子。

    奶奶在前面看見了,說了那男孩兒一句,讓他跟上,輕點扯。

    男孩兒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地吐了吐舌頭。

    陶淮南剛才被勒得有點難受,下意識想叫遲苦,想起遲苦總是冷兮兮兇巴巴的,還嫌他笨,於是又咽回去了。

    遲苦本質上就是一農村出來的野孩子,他能活到這麼大全憑運氣,沒城裡精細養出來的小孩兒那麼多敏感細膩的心思。

    陶淮南內心戲演得都快把自己醞釀哭了,遲苦壓根就渾然不知。

    晚上陶淮南在自己床上難受,覺得自己太難啦,又沒用。遲苦有時候對他好有時候兇,對他兇的時候陶淮南心裡可真難過。

    枕巾在手指間輕輕搓著,也不扯著動動了,就這樣細細碎碎地搓,巴不得遲苦在那頭晃晃枕巾。

    然而遲苦在床那頭把枕巾往腦袋底下一壓,坦著肚子都快睡著了。

    陶淮南自己琢磨好半天,挺著沒去動枕巾,遲苦也就真的一直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