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三九 作品

第 4 章

    “能活著就好了,好活賴活都是命……”

    小孩兒第二天才醒,醒時第一眼看見的是在他腳底盤腿坐著的陶淮南。

    頭猛的一抽疼,他抬起手按著腦袋,摸到了一塊紗布。

    陶淮南聽見聲音,輕聲問:“你醒了?”

    小孩兒沒說話,看看病房,看看陶淮南,看看吊著針的架子。

    他不說話陶淮南也不再問了,盤腿坐在床腳手裡捏著個沙口袋,捏得沙沙響。病房裡兩個小孩兒各自沉默著,跟前幾天他們在一塊的多數時間一樣。

    陶曉東拎著粥回來的時候,陶淮南側了側頭聽聲。

    陶曉東問:“醒了?”

    陶淮南說:“好像醒了。”

    陶曉東把粥放在旁邊櫃子上,問:“哪兒疼不疼?”

    床上小孩兒眼睛盯著他,還是不說話。

    陶曉東也沒再問,和他說:“哪兒疼了告訴我,給你叫大夫。”

    小孩兒吃了半碗粥,吃完全吐了。

    醫院的清潔工拿著拖把過來拖地,拖完走前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吃不下就別吃了。”

    陶曉東問他還吃不吃,他木楞楞地沒反應,過了半天才開口憋出一聲:“不吃了。”

    陶曉東陶淮南都看他,陶曉東說:“餓了跟我說。”

    他從醒了開始就是這股沉默著的呆滯樣子,沒問過他為什麼在這兒,也沒問過為什麼是他們在這兒。

    到他打完那瓶針又做了些檢查,再到下午他穿上顯然是新買的衣服被他們帶著離開醫院,也沒問過一句他們要去哪兒。

    車上的血簡單擦過了,但是還有股沒散去的腥氣,他平躺在後座上,側著頭看向前面的兄弟倆。

    外面下著雪,天是灰的。

    車開了好幾個小時,下車時天都黑透了。

    下車後他又吐了一回,陶曉東伸手在他後背上拍了幾下。

    他被送進另一家醫院,住在一個雙人病房裡,陶曉東請了個護工照顧他。護工列了個單子,上面是住院需要的必需品,陶曉東出去了一趟,都安排好了後抱著陶淮南走了。

    隔壁床也是個小孩兒,爸爸睡在旁邊的陪護床,媽媽跟孩子一起擠著睡在病床上。

    護工給他接了遍尿,之後睡在他旁邊的陪護床上,打著不算輕的呼嚕。他伴著這個呼嚕聲睡著了。

    他在醫院住了一週,中間陶曉東來看過他兩次。

    病房窗戶底下有兩片暖氣,熱騰騰的氣兒蘊過來,烘得人暈頭脹腦。他鼻子早凍壞了,不管冷熱總是流鼻涕。護工拿著衛生紙過來給他擦,擦了幾天之後鼻子底下紅了一片,一碰就疼。

    護工再過來捏他鼻子的時候他推了一把,打開了護工的手。那之後護工就不再管他了。

    陶曉東牽著陶淮南過來接他的時候,他鼻子下面掛著一溜鼻涕。陶曉東讓他換衣服,同時扯了塊紙扔給他,讓他擦擦鼻子。

    他沉默著接了過來,在鼻子下面抹了一把。陶淮南感冒還沒好,也跟著吸了吸鼻子,陶曉東於是也扯了塊紙遞了過去。

    陶淮南頭上帶著頂毛線帽,脖子上繫著一條手織圍脖。他手上也拿著個帽子,伸手遞過來給遲家小孩兒。

    “帶著吧,你頭不能吹風。”陶曉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