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86章 你有沒有吃魚啊

    陳仰沒怎麼聽清:“喬小姐,你說什麼?”

    “啊,沒什麼。”喬小姐按著肩頭的傷,活動了幾下胳膊關節,語氣有一點躁,“煙癮犯了。”

    樓梯口,女瘋子捂著眼珠哼著什麼。

    喬小姐一上來,女瘋子的狀態就不行了,她像炸毛的野貓,整個背脊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眼看女瘋子要發狂,喬小姐快速丟過去一物:“還給你。”

    陳仰定睛一看,是一個碎石塊。

    有點眼熟。

    陳仰壓低聲音問喬小姐:“你搶走的就是那個?”

    喬小姐說:“昨晚我一路跟著她去土地廟,看她很寶貝一堆石像碎片,就搶了一塊,她瘋了,變了個人似的,追著我打。”

    陳仰問:“後來呢?”

    “後來她的智商不知怎麼上升了一截,不追著我打了,而是返回土地廟,結果發現其他的都不見了,更瘋了,直接不是人了,成了怪物。”喬小姐提著傘在地上畫圈,“再後來,我一看下雨了,就知道她在客棧捂眼珠。”

    喬小姐輕嘖:“也不知道剩下的碎石塊是被哪個作死的拿去了。”

    陳仰低低的咳了兩聲:“在我包裡。”

    喬小姐:“……”

    她掃了眼陳仰手裡的那根柺杖,臉上一閃而過古怪,之後就偏開了視線。

    陳仰的注意力都在女瘋子身上,他發現她在撫摸碎石塊,舉止柔和的不像話,生怕力道大一點,石塊會疼到。

    今早在土地廟看見碎石塊的時候,陳仰還在想,是什麼石像被弄碎了。

    現在他看著摸石塊的女瘋子,餘光瞥到牆上的兩個大眼珠,再想到嬰兒,基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陳仰生出了一計。

    一個多小時後,任務者們坐在院子裡,面前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塊。

    像是有個框框浮在半空——

    【玩家啟動隱藏任務,修石像,完成女瘋子的心願。】

    這活幾乎是香子慕一人扛了,她不論是靜止還是運動,都有種靜態的平面感,單薄得猶如一個假人。

    誰能想到她還有這技術。

    陳仰沒在院裡,他坐在床上,背對著朝簡,赤著上半身。

    “幸虧帶了柺杖,不然就……唔,輕點。”陳仰短促的輕喘了聲。

    背後的少年一言不發。

    陳仰擦掉額頭的虛汗,從他回來到現在,對方一直這樣。

    “我沒能從女瘋子裡手裡全身而退,讓你失望了?”陳仰試探的問。

    回答他的是藥箱被大力蓋上的聲響。

    陳仰嗅著少年身上不斷散發出的陰鷙,他的後背僵了僵,安靜的坐著,不再開口。

    房裡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壓抑。

    朝簡給陳仰纏紗布的時候,他會抬起雙臂,方便對方幫他包紮。

    陳仰並不知道,他做出那個動作的時候,身後的人用猩紅的眼看著他的蝴蝶骨,發了好一會的愣。

    在陳仰的記憶裡,他從來沒有脫掉上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背,所以他不清楚蝴蝶骨上有印子。

    確切來說,是道疤,像是用牙咬出來的,而且還是多此啃咬後留下的印記。

    舊舊的,帶著一些被時光撫過的痕跡。

    陳仰只知道他有兩個腰窩,向東無意間看到了跟他說的,調戲不成被他揍了一頓。

    這會那對腰窩就在朝簡眼皮底下。

    不知怎麼的,陳仰突然不自在起來,他往後扭頭:“好了沒?”

    “沒有。”朝簡頭也不抬。

    陳仰的上半身往前傾,一隻手扣住他的肩膀,將他往後一扯:“你躲什麼?”

    “癢啊。”陳仰說,“你給我包紮的時候,呼吸噴上來了,我後背比較敏感。”

    他繃住身子,肩到腰的線條越發清晰。

    “嘎嘣”

    朝簡垂著眼咬碎奶片,喉頭劇烈的上下一滑,做了個吞嚥的動作。

    紗布繞到陳仰胸口的時候,他眼觀鼻鼻觀心,當朝簡修長的手指蹭到他的時候,他的反應有些大了。

    完了。

    我太久沒給自己打了。

    這手舉得不是時候,被小朋友看到就是耍流氓。

    陳仰尷尬的撈起自己的上衣,欲蓋彌彰的搭在自己腰部。

    朝簡似是沒有發覺,他繼續不快不慢的給陳仰包紮,微涼的手指總能蹭到對方。

    肩,腰腹,胸前,後背,各個地方。

    朝簡給陳仰包紮好傷口就出了房間,他問向東要一根菸。

    向東啐了一口:“咱是情敵,你問老子借煙,是不是太不把老子當回事了?”

    話這麼說,煙還是扔了過去。

    這傢伙不是不抽菸嗎,不是不喜歡陳仰抽菸嗎?現在竟然自己要抽。

    向東在心裡冷笑,他必須助人為樂啊。

    最好是一抽就上癮,成了煙鬼,做不成陳仰的乖寶寶。

    向東惡意的想著,他把打火機也扔給了朝簡,故作關心道:“會點火嗎?要不要東哥教你?”

    “叮”一聲響從朝簡指間溢出,他在昏暗的牆邊點燃煙,動作嫻熟的微仰頭,含著菸蒂吸了一口。

    向東怒氣沖天,一把揪住朝簡的衣服:“你他媽的,自己就是個老煙槍,憑什麼管著陳仰,不讓他抽菸?裝個幾把啊!”

    朝簡滿眼戾氣的掃向衣領處的那隻手。

    向東正要動手,他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猛地回頭看一眼從房裡出來的陳仰,罵罵咧咧的收回手。

    “老子不會再給你這個綠茶鋪路!”向東冷哼了聲就走。

    陳仰沒管向東,他被倚著牆抽菸的身影給弄懵了,說著抽菸有害健康的人,現在卻在吸菸。

    而且吸得很兇。

    吸一口,煙就燃掉一截。

    陳仰走過去,眼神複雜的說:“我以為你沒抽過煙。”

    “你以為?”朝簡半闔的眼底有明滅的火光,他閉起眼,像是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你以為的很多事,往往都是錯的,哥哥。”

    陳仰無言以對。

    “我很久沒抽過煙了,就一根。”朝簡用著不鹹不淡的口吻,嗓音暗啞。

    陳仰在朝簡這個年紀,煙抽得蠻兇,所以即便他冷不防的發現搭檔口口聲聲不讓他抽菸,自己卻抽得這麼熟練,也沒想去責怪。

    十九歲,成年人了,抽就抽吧。

    他也想抽兩口。

    陳仰舔了舔唇,他正要去找向東要煙,半根菸就遞了過來。

    等陳仰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半根菸已經被他銜在唇邊,菸蒂上面溼溼的,是另一人的唾液。

    陳仰抽著煙看夜空,聽旁邊人說:“我去大堂坐會,別跟著我。”

    他錯愕的望著朝簡拄拐走出牆邊,腦子一白,不假思索道:“注意安全。”

    那道挺闊的背影沒有回應。

    陳仰的感受有些奇怪,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是他跟朝簡做搭檔以來,對方第一次提出不要他跟著。

    心情很不好嗎?

    陳仰心不在焉的抽完煙走到隊伍那裡。

    幾個手機的燈光跟燈籠圍成一個圈,香子慕在圈裡修石像,她的效率很高,現在已經修好三分之一了,看輪廓是個嬰兒,陳仰的猜測是對的。

    女瘋子變得很安靜,她就站在香子慕身旁,一眼不眨的盯著對方手裡的石像。

    氛圍有種薄弱的和諧感,一戳就破。

    錢漢跟葛飛都有傷,幫不上什麼忙,珠珠在給香子慕打下手。

    陳仰看了會就轉身回房間,他走到門口時腳步一停,接著又提速進去:“畫家,你在幹什麼?”

    畫家彎著腰,面對著陳仰床邊的袋子,幾乎把整個頭都都埋了進去。

    陳仰走近的時候,發現畫家的狀態很不對,呼吸既重又亂,攥著袋子邊沿的手還在抖,這一幕跟休息站那個老任務者很相似。

    陳仰在電光石火間明白了什麼。

    是薰香。

    畫家沒有直起身,他維持著那個姿勢,脖子往袋子裡伸,像是要把整個袋子都吃掉。

    “我可以拿走這個袋子裡的衣服嗎?”畫家提出無禮又怪異的請求。

    陳仰看著他瘦削的不像個活人的側臉:“只能給你一件。”

    我的搭檔也很需要。

    後半句陳仰沒說出口,他知道畫家能懂。

    畫家壓制著想要把袋子搶走的想法,費力讓自己恢復理智,他清醒了點就聽懂了,沒有得寸進尺,更不會胡攪蠻纏。

    “謝謝。”畫家用看著救命恩人的眼神看陳仰,眼角發紅,嗓音裡有濃重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