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86章 你有沒有吃魚啊

    陳仰猛揮柺杖,女人被砸到樓梯旁的牆上,她在震耳欲聾的“嘭”一聲響後爬起來,再次撲向他。

    沒有痛覺一般。

    陳仰的手機在交鋒中掉落到一樓大堂,手電筒的那束光直直朝上,將整個樓道都拖進了微弱的光暈裡面。

    陳仰站在樓梯上面,空間既逼仄又危險,沒辦法展開手腳,他不得不往樓下跑。

    與此同時,柺杖夾著冽風向後一甩。

    沒打中。

    陳仰預感不妙,不等他做出反應,後背就傳來一陣劇痛,皮肉撕裂,鮮血淋漓。

    他轉身的瞬間就被撲倒在地,壓在他上方的女人力量恐怖,猶如四五個身手強勁的成年男性。

    操。

    後背溼乎乎的,出了很多血,傷口在崩裂,陳仰繃緊腮幫子,死命用柺杖抵住女人的喉管。

    他的手背上鼓起一根根青筋,指關節高高凸起,像要刺破那層皮。

    女人似乎沒有人類的思考方式,不知道痛不知道躲,也不會戰術,哪怕喉管被抵得快要斷裂,她還是瞪著血紅的眼,骨瘦如柴的身子使勁往下壓,兩隻同樣燒傷的手跟殭屍似的伸過來。

    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樣。

    女人想要抓住眼前的年輕男性送到嘴邊,把他咬死。

    思維單一又可怕。

    陳仰抓緊柺杖的手心裡都是汗,指間滑溜溜的,隨時都會拿不穩固。

    因為用力過度,他的整張臉跟脖子都有些充血。

    陳仰記得來這裡的第一天晚上,錢漢的手背就被這女人抓傷了,那幾條傷口並不嚴重,跟他後背上的根本不是一個程度。

    現在怎麼……

    不行了,陳仰的手指在柺杖上打滑,女人壓過來,腥臭至極的口氣撲進他鼻息裡,十根髒黑扭曲的手指距離他只有半寸距離。

    不能這麼下去,必須想辦法改變局勢,後背的傷讓陳仰有點昏沉,他用力咬舌尖讓自己清醒。

    下半身被壓得死死的,抬不起腿,只能動上半身。

    陳仰沒有猶豫,他把抓著柺杖的右手鬆開,抵著女人喉管的那股力道頓時減少一半。

    女人露出小孩子打贏架的亢奮,她那兩隻手掐上來的那一刻,陳仰的右手手肘重重擊打在她太陽穴部位。

    那一下極其暴力。

    掐著陳仰脖子的雙手有一秒的停滯,他趁機躥開,血淋淋的背部靠牆壁,箍住柺杖的左手很麻,還有些抖。

    女人沒立即攻上來,她直勾勾的盯著陳仰躺過的地方,那裡有一灘血跡。

    陳仰以為她會趴過去舔舐,沒料到她像是看見了什麼骯髒的東西,瘋狂的用腳踩,碾,神情發癲。

    這個女人被年輕男性傷害過,痛惡到了極點,陳仰擦掉手上的汗握緊柺杖,她是個瘋子,還是怪物,他不能跟她硬碰硬。

    陳仰做了幾個深呼吸,大腦飛快運轉,他亂瞥的餘光忽地凝在一處,語氣友善的問道:“樓梯口是你的孩子嗎?”

    女人碾血跡的動作乍然輕頓。

    陳仰按耐住想要加快的心跳聲,誇讚的說:“眼睛很大很漂亮。”

    女人緩緩的抬起了頭,佈滿血色的雙眼死死瞪著陳仰。

    “笑起來一定很可愛。”陳仰沒有躲避,也沒攻擊,他露出了真誠又溫和的表情。

    女人瞪了陳仰十幾秒左右,她垂下眼一步步上樓,停在樓梯口,兩條畸形的手臂垂在身側,醜陋不堪的臉湊近,輕輕的吻了吻那兩個眼珠,用手捂住。

    “嗚……”

    客棧外大雨滂沱,客棧裡是女人悲愴的哭聲。

    陳仰拿起紅傘去下樓撿手機,他忍著背上的傷,準備再去二樓的時候,客棧通向後門的布簾被撩開,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來人是白天不見蹤影的喬小姐,她跟陳仰打了個照面,兩人身上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彷彿兩個剛從戰場下來的士兵。

    喬小姐肩頭的布料破了一塊,露著觸目驚心的血抓痕,脖子上還有幾個止住血的傷口,像是硬生生被指甲摳出來的。

    她的左眼上還有一條猙獰的血痕,嫵媚動人的臉破相了。

    陳仰把喬小姐打量一番:“怎麼弄的?”

    喬小姐手裡的紅傘一歪,傘頂往二樓方向戳了戳。

    陳仰倒抽一口氣,之前他從朝簡口中得知,喬小姐的身手比他好,可她卻被女瘋子傷成這樣。他利用樓梯口的兩個眼珠轉移女瘋子的注意力,真是明智的決定。

    “她不是隻撲年輕男性嗎?”陳仰發覺出不對的地方,“怎麼也對女性有這麼大的攻擊性?”

    喬小姐把傘一收:“我搶了她的東西。”

    陳仰感覺有一條血跡從他的背溝往股溝上滴,有點癢,他用手背蹭了蹭,不小心牽動到傷口部位的肌肉,疼得他“嘶”了聲。

    喬小姐繞到陳仰身後看了看:“你的背部線條真漂亮。”她又說,“腰也是好腰。”

    “可惜。”喬小姐嘆息。

    陳仰的臉部直抽,這個女人不提他的傷勢怎樣,也不問他手上的小紅傘是哪來的,關注點偏得離奇。

    樓梯口的哭聲持續不止,魚也下個不停。

    喬小姐在大堂坐了下來,她沒等陳仰組織好語言提問,就懶懶散散的透露了自己的行蹤。

    喬小姐說話有自己的腔調,正經事也跟一樣,每個字的尾音都像是掛著一把小勾子,她講得詳細,從昨晚下開水雨,到剛才回客棧,這中間發生的種種都攤在了陳仰面前。

    陳仰聽完以後,腦子裡塞滿了疑問,亂七八糟的蹦跳著,哪個疑問蹦得最高,他就拋出那個。

    “上午我跟大家去過二樓,那些房間都是空的,沒見哪個床上有大量血跡,也沒什麼生辰八字,只看到了蜘蛛網跟灰塵。”

    “也許白天的二樓跟夜裡的二樓,是兩個空間。”喬小姐單手托腮,“說不定你現在上去,還能碰到啃屍體的周寡婦。”

    陳仰二話不說就往樓上走。

    喬小姐掃了眼年輕人背部的傷口,十二三釐米左右,皮肉翻滾,血流不止,他一路走,血水從他的衣襬往下滴落。

    意志力真堅強,喬小姐目送年輕人上樓,又目送他下樓。

    喬小姐從年輕人的臉上看出了答案,她因為疲憊而發紅的眼尾上挑了幾分:“二樓的情況還是跟你上午見的一樣?”

    陳仰點點頭。

    樓梯口的女瘋子不哭也不動彈,像是進入待機狀態,他暢通無阻的把所有房間打探了一遍,沒有看見喬小姐描述的場景。

    時間點的異常在提醒他,這個鎮子正在走向一個不可逆轉的局面。

    也有可能是正在歸位,它在回到原點。

    喬小姐啪嗒敲著桌面,指甲上的紅色油彩完好無損。

    陳仰把昨夜跟白天的進展告訴喬小姐,他給了對方梳理的時間,之後才問道:“你搶了女瘋子的什麼東西?”

    喬小姐敲桌面的動作停下來:“好東西。”

    陳仰再次問是什麼。

    喬小姐湊到他耳邊吹口氣:“你親我一下,我給你看。”

    陳仰:“……”

    這個女人沒帶小皮包,身上就兩個口袋,搶的東西應該不大。

    喬小姐任由陳仰把她全身掃了個遍,她用手指蘸到他背部的血,在他臉上劃了一下,分明是輕佻到唐突的動作,卻給人一種親密溫馨的錯覺。

    “這裡只有我跟你,你親了我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陳仰無語:“調戲也要分場合。”

    喬小姐看著他的目光飽含趣味:“那什麼時候能調戲你?”

    陳仰甩出殺手鐧:“什麼時候都不能,我是gay。”

    “哦?”喬小姐笑,“你也搞不了女人?”

    陳仰為了一勞永逸,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點頭。

    “那真遺憾。”喬小姐曖昧的笑意一斂,她慵懶的說,“走吧,我們去二樓。”

    陳仰眯了眯眼,這個女人看似隨性所欲,隨心所欲,實際有自己的節奏,擅於並且喜歡調動他人的情緒。

    喬小姐往二樓走,陳仰跟在後面,他背上的傷需要處理,但位置不太好包紮,得從咯吱窩底下穿過去,待會回房間讓朝簡幫忙弄弄。

    “你有為情所困嗎?”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問了一句。

    陳仰一愣:“沒有。”

    喬小姐輕笑了聲,沒回頭的說:“那就怪了,小閣樓裡的女鬼被情所傷,能進幻境的,都是心有摯情摯愛,執念深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