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32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也怕。

    第一個任務就是白衣女鬼索命,死了很多。

    活下來的只有他這個走運剩一口氣的,跟腦回路獵奇,發現了任務漏洞的畫家。

    那厲鬼就是鬼片裡比較經典的,一身白衣,手腳都垂下來,頭低著,長頭髮遮臉。

    你以為頭髮全撩到前面,後面只有脖子?

    錯,後面也是頭髮。

    前後都是她的臉跟她的長髮。

    鬼片向東不怕,沒感覺,能打瞌睡,真鬼站在自己面前,那直面衝擊就……

    相當於寒冬臘月光著站在雪地裡,旁邊大風扇在吹,嘴裡塞著冰棍,剃掉頭髮的頭頂還有人澆冰水,差不多是那個感覺。

    第二個第三個都是鬼,慢慢就不抖了,也能直視打招呼。

    .

    陳仰見向東許久都沒坑聲,就說:“也怕吧。”

    “放屁。”向東不屑得很,“鬼有什麼好怕的,老子又不是你,會怕鬼?”

    陳仰頗有深意的“哦”了聲:“我只是問你剛開始做任務怕不怕,沒問你怕不拍鬼啊。”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向東:“……”

    陳仰沒資格笑別人,自己都怕成孫子了。

    他用另一根筷子,把鹹菜包撥回碗裡:“想想真是無妄之災,我們,已經不存在的那些人,平白無故被髮身份號,還不能拒絕,強制性的,進來可能會死,不進來直接就是任務失敗。”

    “你長這麼大沒看過小說?”

    向東往嘴裡塞個大包子,豬八戒吃人參果那樣兩下解決掉:“無限流懂不懂,不都這樣,一群接一群的,莫名其妙被選中進去,死了的就死了,活著的往下走,繼續一個個任務。”

    陳仰家裡一堆小說,都是上學時期看的,題材多,談戀愛的武俠的修仙的,就是少了向東說的類型。

    “那沒個頭?但凡是小說都有結局。”

    向東又塞個包子,他這個吃相,臉上的傷好了也帥不起來:“有啊,我看過的十本有九本都在連載,巨他媽長,而且寫的慢,結局我孫子會燒給我。”

    陳仰:“……剩下一本寫完的呢?”

    向東道:“主角完成了所有任務,回到了現實世界。”

    陳仰點點頭說:“那不錯。”

    向東慢慢悠悠:“然後住進了精神病院。”

    陳仰:“……”

    .

    向東沒什麼傷感的細胞:“無妄之災多了去了,那些等綠燈被撞,在樓下走路被砸,多的是。”

    “別想這些了,咱也是普通人,自保都不能確定的情況下沒什麼好說的,拿著自己的身份號努力往前走,想辦法活著吧。”

    他說著就自我感動:“我操,我這話帶勁。”

    “往前走,活下去,現在就是我的至理名言了。”

    陳仰一言難盡的收回視線,冷不丁發現身旁的少年早就放下了筷子,不知看了他多久,他輕咳著湊近:“我臉沒洗乾淨?”

    朝簡面色冷冷的:“吃飯為什麼這麼多話?”

    陳仰莫名挨批,愣了愣,多嗎?就只是問了幾個問題。

    我跟你吃飯,話更多。

    朝簡看他戳花臉的包子。

    陳仰也看過去:“你還吃嗎?沒飽的話,我這包子……”

    空盤子往他面前一推。

    “……”陳仰默默把包子放了進去。

    向東看得眼睛直抽筋,他媽的倒胃口,下次不跟這兩人同桌了。

    要是這次能回去,到時候再上陳仰家去。

    三連橋多大點地方,向東就不信找不著他家門。

    .

    “還給我……求求你還給我……”

    外面傳來孫一行的哭聲,飽含低聲下氣的懇求,他先前被打成那樣都是壓抑的嗚咽,沒這麼情緒激烈過。

    陳仰立馬就拉上朝簡出去。

    朝簡還帶著沒吃完的包子,冷了,味道也不好。

    .

    陳仰聞聲看到孫一行在文青面前繃跳。

    而文青高高舉著他的公文包。

    陳仰擰眉:“這是幹什麼?”

    文青一臉的無奈:“事情很簡單,誤會很大,我剛泡好一杯咖啡一口還沒喝,孫先生走路沒長眼撞到我了,後面的想必你猜到了吧。”

    陳仰看一眼還在狼狽去夠公文包的孫一行,對文青道:“你先把公文包還給他。”

    “不急。”

    這夥人裡文青只怕殘腿的,但殘腿的只在乎陳仰,他不碰對方,柺杖就不過來。

    “讓我把事情經過說清楚,欺凌弱小的鍋我可不背。”

    陳仰的臉沉下去。

    “我長話短說,很快的。”

    文青嬉笑著後退:“孫先生那一撞,我一杯咖啡全灑他公文包上了。”

    “我看孫先生很重視自己這個包,現在被我弄髒了,我心裡過不去想幫他擦乾淨,他不領情,跟我這又哭又叫的,整得跟我怎麼著他了一樣。”

    陳仰:“那公文包怎麼開了?”

    “包不防水啊。”

    文青嘆氣,厚劉海下的眼尾吊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使勁夠包的男人:“孫先生,你看你,買的地攤貨吧,也不多花點錢買個好點的。”

    接著就對陳仰幾人無辜嘆氣:“我擔心他包裡面也溼了,就打開看看,他倒好,鬼哭狼嚎了起來,嚇了我一大跳。”

    .

    陳仰看著身形倉皇的孫一行,又去看文青高舉在頭頂的公文包。

    剛進任務世界裡的車站,大家還是會看好自己的貴重物品。

    漸漸的,一個兩個的死了,越多越多的人顧不上行李,隨身攜帶的小包也只是隨便拎著挎著。

    只有孫一行不同,他始終把公文包緊緊護在胸前,生命一般攥著。

    孫一行的異常舉動必然會勾起別人的好奇心。

    文青是行動派,他在第二天早上動手了。

    陳仰對依舊樂趣滿滿的文青說:“說也說了,包可以還給他了嗎?”

    文青眯眼:“好吧。”

    他微笑著看只到自己肩膀的瘦弱男人:“孫先生,這是誤會對不對?”

    孫一行吸著哭紅的鼻子不停點頭。

    文青愉快的說:“那就行,包拿好。”

    孫一行伸出兩隻手接,碎裂的鏡片下,一雙紅腫的眼裡是要拿回救命稻草的緊迫。

    公文包卻擦著他的指尖掉下來,開口的地方朝下,裡面的東西全落到了地上。

    .

    文青驚詫道:“孫先生,我讓你把包拿好,你怎麼不當回事?”

    “現在你看,都掉出來了吧。”

    孫一行顫抖著捏緊拳頭:“你……你欺人太甚!”

    “這說的,又誤會了不是。”

    文青露出哭笑不得的樣子:“好了好了,我幫你撿。”

    公文包裡沒幾樣東西,一份裝在文件夾裡的文件,一個廉價的破舊眼鏡盒,一瓶沒拆的礦泉水,一個小麵包,半盒擰在一起的蘇打餅,還有……

    一張卡。

    黑卡。

    很突兀,格格不入的小東西。

    .

    “身份號跟車票都不在裡面啊,孫先生還是很小心的呢,知道放在兜裡。”

    文青把公文包拎起來。

    孫一行什麼話都沒說,煞白著臉一把奪過包就跑了。

    慌不擇路,很快就消失在了這一片。

    文青拍拍劉海:“哎,大早上的都不安穩,咖啡沒了,再去泡一杯。”

    陳仰說:“馮老,文青他……”

    向東前後左右一瞧:“馮老哪呢?”

    陳仰也瞧了,沒見著,他嘀咕:“剛才還看見了。”

    “文青那逼,沒事別招惹。”

    向東瞥到小雀斑偷看陳仰,他兇狠的瞪過去,把對方瞪得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媽得,白菜那麼清淡,竟然有的是人喜歡吃。

    “我去找畫家,看他有什麼發現,十點我們在一樓大屏匯合。”向東說完就回了餐廳,準備再搞點吃的,死了也是飽鬼。

    .

    陳仰在想上午要做什麼,還能在哪找到線索。

    其他報攤都沒發現,要不要從吃飯的地方下手,好像大家都還沒找過。

    黃書裡的話就一句,按照常規套路,應該還有。

    陳仰昏頭昏腦的往前走,後面的小腿被拐杖戳了兩下,他停下來等搭檔兼陽氣。

    朝簡拄拐走近:“那張卡是全球限量款,不限額。”

    陳仰沒聽清:“什麼?”

    “卡。”朝簡說。

    陳仰這下搞明白了,少年說的是孫一行的卡。

    “不限額啊……竟然不限額……”

    陳仰發出劉姥姥看莊園的驚呆了表情,那種好東西,他一個小老百姓也接觸不到,只在妹妹追的霸總偶像劇上見過。

    陳仰把關注點從卡挪到孫一行身上。

    剛來這裡的那天晚上,陳仰跟孫一行聊過天,對方說自己快四十歲了,還住在二十來平的出租屋裡,沒什麼積蓄,工資都拿來還債了,討不到老婆,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很沒用。

    陳仰有九成的把握確定孫一行當時沒撒謊。

    那種常年在社會底層遊走,迫於生計,對生活無望是演不出來的。

    孫一行欠著債,生活拮据,那張卡等於把他的人生重新洗牌。

    現在陳仰知道幾個信息,卡不是孫一行的,也從他那番真情實意吐苦水裡面得知,卡是在那之後才有的。

    這裡的人,誰有那個能力拿出不限額額卡。

    又為什麼給孫一行?

    也不知道給他卡的人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陳仰被那些個問題繞著,一個頭兩個大,要是能斷定是在活著的人裡面,範圍就小了。

    “文青看出來了嗎?”

    朝簡吃包子:“猜的。”

    陳仰詫異的想,那文青在現實中的物質生活也不怎麼好。

    穿著上看不太出來,挺會打扮的,就是腦門的劉海太厚,顯得悶。

    陳仰忽然說:“也不對啊,那晚孫一行跟我吐苦水之前,也就是光頭還沒死的時候,他就已經抱著那包了。”

    “沒有卡,他幹嘛抱那麼緊?”

    朝簡道:“文件。”

    陳仰眼睛一睜,想起來了。

    孫一行說他這趟是要出差,文件送不到客戶手上,工作肯定就沒了。

    還說好不容易做夠一年的工作,又要重新找了。

    陳仰記得自己有安慰說,這個空間的時間點跟任務世界不同,回去的時候,人還在火車站,車也沒開。

    孫一行當時的反應不亞於死而復生。

    .

    陳仰理清了大概的脈絡。

    那番吐苦水是分界線,在那之前孫一行在乎公文包是為了文件,在那之後是卡。

    身份號跟車票都在身上,這兩樣像邪物,而關係到現實生活的卡在懷裡。

    陳仰看少年還沒吃完的包子:“你覺得那張卡是誰給孫一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