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32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挨著……

    要挨著……

    陳仰看著那兩輛玩具車, 腦子裡是那對師兄妹, 他狠吸一口氣, 扭頭問大家。

    “之前那兩組物品從安檢機裡出來的時候, 是挨著的嗎?”

    文青聳肩:“沒注意。”

    “又是紙又是洗面奶洗髮水的,沒什麼意思, 要是屍體我還關注關注。”

    陳仰看向東。

    “我也沒怎麼管。”向東說, “反正是兩個兩個一起出來的。”

    孫一行跟年輕人還在癱著, 摳便利貼本的啞巴有了其他反應,她拿出筆在一頁上寫字, 只對著陳仰的方向舉了一下。

    【我當時有留意,是並排的,挨著。】

    陳仰的臉就白了,他拽拽一言不發的少年:“去那邊坐吧,我站不住了。”

    朝簡拄拐往最近的那排椅子走。

    陳仰看他的柺杖差點碰到玩具車, 嚇得趕緊拉住他:“走旁邊。”

    朝簡掃一眼剛才柺杖要敲下去的地方, 眉頭輕皺。

    下一秒, 小孩就抱著玩具車消失了。

    .

    陳仰坐下來, 發軟的腿放進椅子底下, 他兩手搓臉,平復點說:“安檢機裡的兩組物品是上車規則。”

    “火車代表安檢機, 上車的乘客是物品, 成雙成對, 他們也要那樣, 一起走, 並排走,肩並肩,不能一前一後。”

    周遭鴉雀無聲。

    “哎呀。”

    文青唏噓的咂舌:“難怪那對師兄妹本來好好的,上車的時候,在車門那兩人是緊緊挨著的,車門也剛好是那個寬度,不能讓他們分開。”

    “小師妹拉不開距離就往退了小半步,跟她師兄錯開了,啪唧,兩人頭飛了。”

    文青說著就憐憫上了:“一念之間啊,嘖,可憐啊,可憐,真是可憐。”

    “不是一念之間。”

    陳仰說:“那對師兄妹應該認識很久了,長時間的一個有情,執著,一個無意,躲避。”

    “執著的那個不捨不棄,躲避的那個又總是躲不掉,對於前者的肢體接觸,身體產生了第一時間掙脫開的排斥反應。”

    他耷拉著腦袋,心情複雜的嘆了一口氣:“死局,必死無疑。”

    “幕後操控者把我們這群人都揣摩透了。”

    .

    “靠!”

    向東搔搔頭皮:“狗屁的規則,東西擺一塊兒出來不是很正常嗎,注意了也不會當回事,真他媽得!”

    這是故意利用這一點,矇蔽他們的感知。

    陳仰喉嚨幹得厲害,他一口氣把保溫杯裡的水全喝光了。

    “那下一班也是這樣,兩個人並排上車?”

    “想得美,”向東甩著兩條大長腿過來,往陳仰對面一坐,“現在已經被發現了,肯定會換規則,後面還不知道會是什麼。”

    陳仰摩挲著保溫杯:“不能再死人了。”

    “你說了不算,我們說了也不算。”

    向東暴躁的把煙盒捏扁:“這個任務是老子做過的最他媽窒息的。”

    文青舉手:“同意。”

    但他沒有愁雲慘霧,只有亢奮。

    對他來說,規則好玩就行,輪到他也無所謂,死就死了。

    活得沒趣才最痛苦。

    .

    陳仰兩眼無神的想,會不會幕後操控的根本不是規則,是某個鬼,或是幾個,甚至一群。

    他們很無聊,想玩遊戲惡作劇?

    死了的也不是規則在清理,是鬼殺人。

    要是這樣,相對來說,局面就稍微好了一點。

    畢竟規則是死的,鬼……

    好吧,鬼也是死的。

    陳仰搖搖頭,不對,不太可能,鬼沒有這麼大的權利吧。

    張延說過,在任務世界,不止是任務者要遵守規則,鬼也有,不能亂來。

    鬼害人,也是規則指使的。

    說來說去,又繞回去了,還是規則。

    哎。

    陳仰在心裡嘆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是被動的一方。

    後面的任務要還是這種,**型的封閉空間,幾十個人被困在裡面,接受一輪接一輪的規則,那他寧願選擇小山村老棺材繡花鞋。

    沒規則,厲鬼隨便殺都行,就是不要這麼死亡高考既視感。

    .

    陳仰心想,車站裡都有哪些鬼呢?

    目前見到的有打火機鬼,老李,鬼舌頭,小孩。

    那二十年裡死的十三人,大多數都沒出現過。

    小孩會透露任務信息,說明不壞,也許能試著打聽點東西。

    就是怕惹怒到他,也怕不小心觸犯什麼,讓他灰飛煙滅。

    況且他每次都是自己出來的,不知道在車站哪待著。

    陳仰不能細想,細想會覺得發毛。

    這樣一個車站,有個人圈子,有個鬼圈子。

    人不知道鬼有沒有在看自己。

    .

    候車室裡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向東幾人拖拖拉拉的往外面走。

    陳仰的瞳孔裡晃過一道道身影,直到最後一個晃來,他猛地清醒。

    “等等!”

    啞巴指指自己:“啊啊?”

    “對,就是你。”陳仰招手,“過來坐。”

    啞巴眨眨眼,邁著小步子走向陳仰,在他指示下拘謹的坐到旁邊。

    陳仰盯著她,把她盯得坐立難安了才開口:“每個任務裡都會有一個人獲得任務提示。”

    啞巴黑白分明的小眼睛一下瞪圓。

    陳仰不放過她的任何微表情。

    啞巴肉肉的嘴唇顫了下,同時眼睛出現了被懷疑的委屈跟憤怒,以及無助的想要為自己澄清的急慌。

    多種情緒就在那麼一兩秒裡全湧了出來。

    【不是我。】

    啞巴在便利貼上寫。

    陳仰雙手交握著搭在腹部,沒有說話。

    啞巴眼眶一紅,她又垂頭寫字,寫得很快。

    【哥哥,你誤會我了,我是知道兩組物品每次出來都是並排,挨著的,可我不知道那是規則,不是故意瞞著不說的。】

    【而且物品從安檢機裡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在場,包括那兩個人,他們也在旁邊,我以為大家都看到了,不覺得有什麼,我真不是有意要害他們!】

    紙上有幾處水液,暈開了黑色筆跡。

    陳仰看著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女孩:“小妹妹,你從一開始就有意接近我,跟我交好。”

    啞巴的委屈傷心瞬間凝固。

    .

    陳仰對啞巴起了疑心,本想再調查調查的,可是現在他沒耐心了。

    “你提醒我腳上踩泡麵,在我燙傷後給我送藥膏,我問大家3291還有沒有別的乘客,你就來偷偷告訴我……”

    隨著陳仰往後說,啞巴的呼吸就越輕。

    當陳仰說到“據我觀察,你有很好的防備心,跟我以外的其他人都保持距離,顯然你並不熱心腸,只是針對我”時,啞巴直接就屏住了呼吸。

    陳仰說:“任務提示是什麼?和我有關?”

    啞巴垂著頭擦眼睛,不吱聲。

    陳仰已經扯開那層偽裝的布料說到這了,就不急這一兩分鐘,他在揹包裡翻翻,拆一包瓜子給搭檔。

    朝簡:“……”能不吃嗎?

    還是接了。

    陳仰又翻翻,將一袋餅乾遞給啞巴:“吃點東西吧,慢慢想。”

    啞巴接餅乾的時候,眼珠往少年那轉了轉。

    手縮回來,沒要。

    啞巴撕下一張便利貼給陳仰。

    紙上有兩句話。

    【那個人不是我,我沒有收到任何任務有關的信息提示。】

    【我接近你,是因為直覺。】

    陳仰被這結果給搞得措手不及,蒙了:“直覺?”

    啞巴的眼睛垂下來,眼珠又往少年轉了一下,謹慎又畏懼。

    想到那柺杖擊打骨骼的聲響,她脖子都縮了一寸。

    【我從小就有異於常人的直覺,很靈。】

    【任務剛開始的時候我窺視了候車室的每個人,直覺告訴我,跟你交好,能出去的幾率會大一些。】

    看到啞巴寫的話,陳仰:“…………”

    什麼鬼。

    .

    陳仰問了啞巴半天,也查探了半天,沒發現絲毫破綻,他還是不死心的等人走了問搭檔。

    “你覺得她有沒有撒謊?”

    朝簡“咔嚓”剝著瓜子殼:“應該沒有。”

    陳仰扶額:“那她的直覺不靈了,我運氣差成什麼樣了都。”

    他忽地坐正:“其實她是衝的你吧,你運氣好。”

    “由於你不好接近,她就找到我頭上了,畢竟我們是搭檔,能走就會一起走。”

    不等少年回應,陳仰就又癱回去。

    “得到任務提示的人不是啞巴,那是誰?”

    堅持了這麼長時間的推測被推翻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要重新開始排除。

    難道在死了的那些人裡面?

    不可能。

    按理說,對方有提示,多少都會有行動,避開危險之類。

    耳邊的“咔嚓”聲停了,陳仰的思緒也卡了,一隻手伸過來,掌心對著他攤開,上面是一把瓜子米。

    陳仰愕然:“給我的?”

    朝簡不耐。

    陳仰看看那些乾乾淨淨的瓜子米,吞了口唾沫:“你不吃?”

    眼看少年要把瓜子米丟掉,他飛快攔下來,抓走。

    “你不吃瓜子啊,那你怎麼全剝開了。”

    朝簡皺著眉看他:“剝了就要吃?”

    “不,可以不吃,剝瓜子跟吃瓜子是兩碼事,一點都不衝突,剝了不吃這種愛好我妹妹也有。”

    陳仰把瓜子米全吃了。

    一次吃的,整個嘴裡都是,那種感覺很難說,人生如此,還有什麼好追求的。

    陳仰喜歡吃瓜子,不喜歡剝,又不喜歡吃那種賣的摻料的瓜子仁,就要吃新鮮出爐的,剛剝好的。

    現在想起來,以前的他就是矯情。

    可惜給他剝瓜子的妹妹不在了。

    .

    車站裡早先死的那些人的屍體都消失了,後來死的幾個還在。

    時間一到也會消失。

    他們在這裡死亡的那一瞬間,現實世界裡的人生軌跡就抹掉了,不存在的人。

    記得他們的只有現在的十個人了。

    數字還在減少,最後記得他們的,不知道能有幾個。

    吃早飯的時間,大家都去一樓。

    陳仰問起那個小個子女人:“她還活著嗎?”

    “活著。”向東喝著豆漿,“跟個神經病似的窩在候車室,嘴裡叨叨叨。”

    “任務世界,最常見的就是神經病。”他有些冷血的說。

    陳仰用筷子戳起一個鹹菜包,沒什麼胃口的啃點麵皮:“你做了幾個任務了,精神狀態看起來沒影響。”

    向東狂肆的挑眉:“我是誰。”

    “……”

    陳仰聞著味看少年盤子裡的牛肉炒飯,繼續跟向東扯閒篇,“你剛開始不怕?”

    向東喉嚨裡的一口熱乎乎豆漿咕嚕一下,差一點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