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 作品

第十五章 欺負了人還不給錢


  “好了,陣圖到手,可以走了。”過了一會兒,洛晏走到虞幸身旁。

  他也往屍體們身上瞅了一眼,不過沒有發表什麼意見,扯了扯虞幸的袖子:“快走快走。”

  虞幸敏銳察覺到他的態度區別,從容道:“嗯?怎麼忽然很急的樣子。”

  “我描摹陣法,總是會被注意到的。”洛晏鎮定的表情和他想要立刻離開的肢體動作形成了鮮明對比,“趁著佈陣的人沒發覺,我們還是先離開吧,不然我還在這裡,氣息被捕捉到的概率就會很大。”

  原來如此,是佈陣那人的能力超出預期,導致描陣的舉動有被發現的風險麼?

  虞幸一點頭,兩人便立刻從趙府翻了出去。

  等他們來到街上,洛晏方才發覺趙府的氛圍比街上凝重多了,而且空氣裡瀰漫著潮溼的味道,他在裡頭呆久了感覺不到,一出來,竟有一種衝破牢籠的自由感。

  街上空無一人,以防萬一,兩人又迅速遠離了趙府,洛晏一邊走一邊道:

  “其實趙府的規則對趙家人非常針對,對我這個藉助的外人倒是很寬鬆,你來之前我就感覺到了,趙盞他們觸發規則的概率是我的好幾倍。”

  虞幸這個外人來也同樣沒觸犯規則。

  要換做是趙盞趙懷升,在小花園嘀咕五分鐘,花園旁邊的小人工湖就該冒泡泡了。

  “宋府就沒有這樣的情況,”虞幸應和,“走,今夜查查看還有哪些人家與趙府一樣被針對。”

  他們出趙府的時候,視線右下角的沙漏顯示時間為十一點。

  距離夜間規則消失還有五個小時。

  ……

  凌晨三點五十分,夜色正濃。

  為了安全起見,在鎮上各處活動著的推演者們都趕在這個時間段回到了各自的住處,迎接規則消失的時刻。

  醫館內,鬼酒靠在牆上,要笑不笑地聽著趙謀的囑咐,末了還要說一聲:“你還真是囉嗦啊,我的好哥哥~”

  趙謀咬牙,感覺自己十分手癢。

  明明只有鬼酒會叫他“哥哥”,正常狀態的趙一酒都只會冷冰冰喊他的名字,但偏偏這聲哥哥永遠帶著一股子陰陽怪氣的味道。

  而且趙一酒很聽話,執行力強,雖然性子冷,但好歹說什麼聽什麼。

  鬼酒就屬於時不時嗯嗯兩聲給點反饋,但你永遠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總之,好哥哥說的話你聽著,別不當回事兒,懂了沒?”趙謀眯起眼睛。

  “行行行,哪能不聽呢,發現什麼異常都來跟你報告,不揹著你們亂搞事,做些額外的行動——”鬼酒拖長了音重複著,那調調,使海妖嘴角偷偷上揚了一下。

  就這麼一下,便被鬼酒捕捉到了,鬼酒挑眉補充:“也不胡亂調戲嚇唬某些容易受驚的魚,放心吧,都記住了。”

  海妖:“……”伱記住了,但肯定不會照做的,不然你這副戲謔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三個大人的互動讓旁邊的小玉蘭略感新奇,一雙森森鬼眼目不轉睛地瞧著。

  她尤其好奇於被大哥哥點名精神有問題的犬神哥哥。

  剛見到人她就在想,這不是個同類嗎?

  明明就不是活人呀,犬神哥哥身上沒有活人那種會讓她產生厭惡的鮮活氣息,只有對待同伴時,才會感應到的搶佔地盤一般的排斥,和對同類的惡意。

  這個鬼哥哥與大哥哥和醫師叔叔是朋友嗎?死人……也會和活人做朋友嗎?

  當時小玉蘭出現在了風頭鎮的縣衙裡,就看到了鬼哥哥和醫師哥哥,還有同樣被提供過畫像的一個姐姐正在偷翻縣衙的東西。

  下一秒,小玉蘭便被發現了。

  她還什麼都沒有說,那個鬼氣濃郁的鬼哥哥竟然用陰影將她抓了過去,怪笑著問她是誰,怎麼會出現在縣衙裡,是不是被縣衙官差殺掉的小孩。

  小玉蘭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更極端的陰冷,好像她不打算好好回話的話,對方就要打她。

  趕在又被打一頓之前,小玉蘭忙道自己是一個眼下長著痣的漂亮哥哥叫過來的,將會作為他們的信使跟他們聯絡。

  這時她才突然想起,那個大哥哥指著畫像給她介紹了許多人,卻唯獨沒有介紹他自己。

  搬出了“眼下有痣的漂亮哥哥”後,那瞧著一派溫和的醫師叔叔這才制止了鬼哥哥,向她問起了詳情。

  小玉蘭自從找到了虞幸說的人,便暫時留在了他們身邊,然後又跟著一起回到了醫館,因為醫師叔叔說,漂亮哥哥在今晚要結束的時候就會回到醫館來,在這裡等著對方來就好。

  眼看馬上要到四點,大哥哥還沒有回來。

  鬼哥哥卻好像馬上就要走了。

  小玉蘭坐在醫館的櫃檯上面,聽醫師叔叔對鬼哥哥講了一串臨別贈言,百無聊賴的晃著自己兩條小短腿。

  她在大哥哥那兒受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多虧了被叫做“海妖”的姐姐,這個姐姐居然能淨化詛咒,手還很穩,沒把她的魂體給一同淨化了。

  原來鎮上的活人裡有這麼多厲害角色!

  小玉蘭心裡犯嘀咕,怎麼她活著的時候一個都沒見到呢?

  時間差不多,鬼酒揮了揮手,準備融入陰影中回宋府歇著。

  就在這時,他忽然偏頭看了看門外。

  隔著一堵牆,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切”了聲,隨即渾身化為墨色,與陰影完美地融為一體,消失了。

  下一秒,醫館外傳來敲門聲。

  “是我。”虞幸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裡邊有人回來了嗎?勞駕開個門,不開也行,我會撬鎖。”

  話音剛落,趙謀和海妖便眼睜睜看著醫館大門的門栓顫動了一下,而後被一股看不清的力道帶著顫顫巍巍往一側移動。

  三秒不到,門栓咔嚓落地,大門被推開一條縫隙,露出了虞幸的臉。

  “……進來。”趙謀看了一眼時間。

  三點五十九分。

  這傢伙……真能卡點。

  “大哥哥!”在虞幸跨過門檻走進來的時候,小玉蘭叭嘰一下竄過去,抱住他的腿,又將臉埋進了虞幸的褲子。

  虞幸都沒有來得及和趙謀打個招呼。

  他隨手關上門,重新插好門栓,低頭看著這個只到他膝蓋上面一點的小蘿蔔丁,伸手給撕了下來:“幹什麼?”

  這小怨靈可不是親近人的性子,跟他玩兒這出。

  果不其然,小玉蘭被他撈在手裡,有一點心機但不多地問道:“你找到我孃的消息了嗎?”

  她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孃親。

  一聽是這個原因,虞幸對小怨靈獻殷勤的行為頓時理解,他把小孩放下了,溫和地說:“還沒有,不過有些進展了,不要著急。”

  小玉蘭只能點點頭。

  下一秒,沙漏的時間提示停止。

  這回沒有什麼系統提示出現,只有沙漏圖標緩緩消失,小玉蘭也擺擺手:“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見,大哥哥。”

  說罷,她也如同那個沙漏圖標一樣,像是透明度逐漸被調到最高的那個圖層,一點一點變得透明,最後無影無蹤。

  四點到了。

  房裡的三人親眼見證了鬼魂是如何跟隨著夜間規則一同消失的。

  想了想,虞幸又把門打開了些,往外看。

  一分鐘前,他回來的時候天還是濃黑的,而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遠處的天空竟然微微擦亮了。

  風頭鎮的日出早得出奇,哪怕只是遠方山影后的一抹白,也預示著黑夜即將過去,要進入白天的世界了。

  陰氣與鬼氣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原來規則上說的四點,還真就是日出的四點,一點水分都不摻。

  “還是先關上吧。”趙謀把門摁上,鎖好,然後轉身上上下下打量了虞幸幾眼,確認對方的衣服上沒有破損——虞幸受傷恢復的太快,也只有觀察衣服情況才能知道有沒有被傷到過。

  見虞幸衣裝整潔,連一塊褶皺都欠奉,趙謀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奇怪道:“我說,你回來的怎麼這麼晚?”

  卡點也不用這麼卡。

  “這不是想多打探一點消息嘛。”虞幸聳肩,環視一週。

  醫館乍一看和他白天臨走時沒有區別,可角落卻分明多了一桶用過的水,水面渾濁。

  地面上也有被水刷過的痕跡,只不過現在已經幹了大半,只留下淺淺的色差。

  靠在牆角的墩布上殘留著些許不同尋常的汙穢。

  醫館出過什麼事情。

  虞幸瞬間便下了定論。

  於是他也同趙謀一樣,用一種近乎端詳的目光,仔細地檢查著趙謀和海妖的情況。

  好像沒有受傷。

  嗯……那就好。

  趙謀讓出身位,示意虞幸先找個地方坐下,幸災樂禍地說:“阿酒早就在等你回來了,結果也沒跟你說上話,瞧他走的時候那臉臭的,真是笑死我了。”

  “是啊,他還說拿到的情報很多,要你多說幾句好話才肯告訴你呢。”海妖默默插嘴,也哼笑一聲。

  夜裡,他們三個是一起行動的,但並不是沒有分開過,看到的一些東西視角也不同,鬼酒又算半個鬼物,有著天然優勢,說不定是找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線索,準備找虞幸炫耀一下。

  這些線索白天也能整合,趙謀知道鬼酒的叛逆,既然隱藏了線索,直接讓他說估計要被轉移話題,於是便想著讓他找虞幸先過個嘴癮,這樣白天就會乖乖配合了。

  於是就默許了鬼酒的想法。

  誰知道虞幸也沒有夜裡變整合線索的打算,卡在三點五十九分才回來,鬼酒也要回宋府了,想幹什麼都來不及。

  估摸著是不大高興了,都不想見虞幸,直接溜走。

  “啊,這樣。”虞幸聽了,輕笑一聲。

  鬼酒還真是彆扭,不過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行為舉止都能明顯看出,他就是酒哥,完完全全的思維主導。

  而不是以前那個真的會對趙謀動手,讓趙謀受傷的厲鬼。

  既然如此,那便不是問題,反而和平時的酒哥不同,很有趣。

  虞幸到處跑了一晚上,主觀上覺得自己已經累了,往趙謀看診時坐的椅子上一躺,語氣裡帶著笑:“看來白天再見到他的時候,我要多付出一些,來換取他手裡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