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華 作品

17 三年

    雖說不等他克服對井的厭惡,還沒走到井邊,羅玉靜就出來了,但那一次之後,這樣的事就接二連三。

    最兇險的還要數一年多前,羅玉靜發現人家井下有一隻水鬼,下去誅殺,誰知底下除了水鬼還有妖盤踞,她陷在底下出不來……便是那一次,苦生克服陰影走到了水井邊。

    腳剛踩上井口,羅玉靜冒出一個流血的腦袋,對他說:“你過來做什麼,在一邊等著就行了。”

    後來,這般的事又發生了兩次,因此他現在可以一點猶豫都沒有,直奔井口。

    眼見羅玉靜又從井口探出身來,苦生用力捶井沿:“你怎又跳下去了?我之前如何與你說的!”

    羅玉靜渾身**,今日這井裡有水,她弄了一身溼,扒在井口和苦生說:“你說不能跳井,但今日這又不是厲鬼,一隻小小的怨我能對付。”

    苦生:“你自己數數,這是第幾次了?”

    羅玉靜:“這怎麼數得清?”

    苦生懷疑道:“你莫不是故意的?”

    羅玉靜張嘴,打了個噴嚏。

    這年冬日嚴寒,滴水成冰,在井裡渾身溼透,又出來吹了冷風,衣衫在身上凍結成一團,羅玉靜沒抗住生了病,臉頰燒得通紅。

    野廟透風不好休息,苦生只得帶她去住客店。羅玉靜燒得迷迷糊糊,嗅到熟悉的香味,不停往那邊擠,再加上身上發熱,下意識想找些涼涼的東西降溫,如此一來坐在床邊渾身散發冷香的苦生,幾乎被她撈進懷裡。

    苦生:“……”

    此時除了給她點安魂香,還能做什麼呢。

    羅玉靜不知不覺靠進他懷裡,臉頰貼著他的領口,大約是覺得衣服粗糙不舒服,磨蹭兩下,領口都給他蹭開了。苦生抬手將她的腦袋往外推推,手指上那些冰涼的指套被羅玉靜一把抓住,抱在懷裡用來降溫。

    和這燒得神智不清的病人一陣糾纏,苦生終於放棄糾正她的姿勢,靠在床邊隨她高興,想怎麼躺就怎麼躺。

    不管是她迷糊中想把他的胳膊扭曲成奇怪姿勢,扯到另一邊墊著,還是覺得他胸口太硬不好躺,對著他的胸口一頓發氣猛捶,苦生都沒反抗。

    只在她抓住他手腕上木珠手串時扒拉開她的手,讓她抓其他地方。

    他就像是一塊被撕來扯去的床墊,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窗外光線由亮到暗,房內燃了許久的安魂香,氤氳煙氣不散,懷裡躺著的人終於稍稍安生一些,不再折騰了。只是她又開始說些胡話,苦生離得這麼近,都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忽然,她口齒不清吐出兩個字:“怕井。”

    苦生細聽,聽到她說:“……還怕不怕井……”

    似是在問他。

    苦生摸了摸她的臉,發現她還在睡著,是在說夢話。

    他長嘆一聲,用手掌輕輕蓋著她的腦袋,鬱悶地說道:“我怕你。”

    真是怕了她了。

    活了一百年,才遇到最可怕的事。

    對於自己病中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羅玉靜全不記得……表面上全不記得。畢竟中途醒來發現自己的手固執地塞進人家衣服裡,著實不是什麼好說出口的事。

    待過了幾日病好,她跟著苦生一起繼續上路,又乖巧了好些天。一旦感到心虛,她總是突然會變得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