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五億金愛情故事

@菲特:




[…




約書亞·華沙走了。




離開時快如一道銀色閃電,我眨眼間,銀光不見蹤影,只有醫療營帳裡一地狼藉證明誰來過。




約書亞·華沙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消失後,存在感仍舊無處不在。




短時間內,我無法忘記他的眼神。




當年,我對這個高等種沒有任何好印象,並不會刻意去記他的長相、個蟲特徵。




但,公平公正描述,約書亞·華沙的確有一張骨相靚麗,皮肉瑩潤的好面貌,他這種長相不論放到哪裡,都值得閃光燈。




他有一頭銀得發光的頭髮,皮膚也白的不像軍雌,顯得一對深藍眼睛十分晃蟲。




那對藍眼瞪向我,眼球會失控地細微顫動,瞳點失焦,這細節令約書亞·華沙顯得不正常亢奮,眼球表面還有很多紅血絲,呈現大腦遭遇致命傷,神經受壓迫,器官水腫的不健康狀態。




可那晚,他一身新裝,營帳裡,我和西奧多才是真正的病患。




我經手過許多病患,有些被異獸菌液感染過深的軍雌,會無節制地使用止痛藥,止痛藥吃多了,會摧毀蟲體免疫,引發過興奮的中毒狀態。




那晚的約書亞·華沙,像一個磕藥過多,不穩定的毒蟲。渾身纏繞可怕的氣息瞪著我,好像我才是營帳裡最恐怖的存在,值得他拼盡全力地抵抗、預備要反擊。




在這種恐怖的眼神裡,我渾身痛起來,雞皮疙瘩在皮膚上跳舞,心跳加速,他的的確確令我心生恐懼。




我的手指在發抖,我的眼神也許暴露了我的心思,他猛地閉緊嘴,後退一步,消失在這個聖誕夜。




接下來的三個月內,他沒再出現到我的生活裡,沒有麻煩,沒有打聽,沒有我最擔心的體檢審查。




但,那雙藍眼偶爾會在我的夢裡出現。




那是一對情緒豐沛、瀕臨崩潰、飽含痛苦和期待的眼睛。




我失去養父後,有幾年,我經常能在鏡子裡看到這種眼神。




我曾有過。




痛苦是因為失去相依為命的親蟲。




期待?約書亞·華沙在期待什麼呢?




我命令自己忘掉那對藍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去猜測一個高等種,這是危險信號,我不能讓自己處於危險。




雌蟲的蟲生有很多次機會,但我不行,我只有無法逆轉的一次。]




【嗅到一點妙妙氣息,米蘭閣下為什麼要強調命令呢…閣下,其實有感覺了吧?】




【可惡,高等種好相貌真佔便宜!】




【別再前面放蟲屁!米蘭閣下冷靜理智,摸爬滾打成為一個軍團級的醫療部門主管,一路上要遭遇多少背刺擠兌打壓!他多疑多慮才正常!】




【一般路過蟲吐槽一句,你們特權高等種能不能有點逼數,真噁心啊,佔盡權勢優勢還要當內衣小偷,不當蟲的事情是一件都不幹!】




【你們管約書亞叫特權高等種?




就這?就他?我看你們是對特權高等種的世界一無所知!!一沒暴露閣下秘密,二沒利用身份優勢就近謀取好處,三一藏幾個月,放到申請約會的討好行為裡,這個約書亞申請約會400年都摸不到米蘭閣下的手!他算個屁的特權高等種,又慫又孬,不當特權高等種的事情才是一件都不幹啊!開除約書亞特權高等種籍!!】




【?】




【你們這群高等種腦子指定有點毛病。】




【你的菲特老師:無所謂,我會出手。】




[…




三個月後,第二軍團的主營地星修建完工80%,只差重型武器運輸落地、科學技術團體入駐新建科學城市,胡蜂軍團的新基地就能投入。




我在第一軍團的臨時崗位正式解除,我十分高興能離開此地。




但,好消息之後,壞消息馬上登門。




由於第二軍團基地尚未完全修復,第一軍團將派兵臨時駐守,以防黑洞之門的異獸潮汐回沖,第二軍團剛建好的新基地又毀於一旦。




當年,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關係的確不和諧,但,面對異獸群,蟲族永遠一致對外。




不然,第一軍團非常樂意看第二軍團花費天價維修的新基地,再度支離破碎。









約書亞·華沙成為此次第一軍團臨時指揮官。




真是噩夢。]




【好像不是錯覺,胡蜂軍團的形象在菲特老師故事裡,怎麼、怎麼emmmmm?】




【略有耳聞,首都盟和保護法庭沒成立前,十大軍團彼此的交流沒有現在的十大那麼友好,那時還有換位戰,米蘭閣下正因戰火波及,一生顛沛流離。】




【換位戰是血戰,一開戰馬上波及全部下屬星,關係能好才奇怪。】




主播菲特爆火,在線實時評論一秒爆十萬+,很快有觀眾注意到第二軍團的正面描寫,他們議論紛紛。




【不過,胡蜂軍的凝結力真是可怕,從米蘭閣下不停收治戰損兵那段可看出,胡蜂軍猛起來,三個月就能新建營地星!那可是營地主星!他們真就日夜不停,狂戰星海,蟲均純純鐵血戰神!】




【純鐵血?是這位講話流口水,大舌頭喊錯名字,還超級愛哭的鐵血戰士西奧多嗎?滑稽】




潛水在直播間的胡蜂軍:哈哈,這下真的社死啦。悲傷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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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正因約書亞·華沙接棒成為臨時指揮,才有後來故事。




當年,第一軍團根本沒有派兵駐守第二軍的意向,能搭一把手收留第二軍團的倖存者,已是看在同為蟲族的份上。




我說過,1600年初的十大軍團關係並不和諧,他們彼此更像各立為王的競爭者。




是約書亞·華沙多方遊說,發動家族力量,促成此次的派兵駐守幫助。




當年的我,對此毫不知情。




我也沒有關注過這位威風凜凜的第一軍少將,他就是受傷,也不會送到我的工作區,他們第一軍有專門的醫療營




帳。




如果不是後來,真的有異獸潮汐迴流,衝過黑洞之門,劍指第二軍新建營地。




我想,我和約書亞·華沙,一生都不會再有交集。]




【胡蜂軍團基地支離破碎+2】




【笑死蟲了!全文虛構,但!胡蜂第二軍史實裡三次被創碎基地星寫實是嗎?哈哈哈哈!】




【2000年胡蜂軍:菲特老師你大可再自由發揮一點!】




【什麼叫做形象雄偉但是5秒體驗卡啊哈哈哈哈!】




[…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做到的。




我說過,第二軍的基地並沒有完全修繕,還缺科學部門的入駐加裝各種精細線路,這裡面技術就包括全星球gps通訊和抗干擾無線電。




迴流的獸潮第一個沖垮的是還沒開始建造的科學城市,毀滅一切後,它們調頭殺向醫院城市,打算切斷整個星球最重要的支援地。




這是一次毫無預兆的襲擊,我聽到警報蜂鳴響徹全城時,還在做內臟替換手術。




災難像一場大雨,說來就來,我彷彿回到失去養父的那一天。




天是黑的。




科學城市被衝碎,全球大停電,醫院城市的供電循環堅持了一會,也陷入熄滅。




風在咆哮。




沒蟲能想到,我們會在自己的營地星遭受襲擊,當日,醫院城沒有任何軍事防備,異獸群衝進來,對醫院裡受傷無法動彈的軍雌大快朵頤。




一切燥熱。




我在奔跑,助手們護著我,他們知道我有基因病,我的體能比不上健康的軍雌,他們進入軍團的流程比我正規很多,他們扛上槍就能去前線。




所以,他們每一個都像真正的軍雌一樣,為我鋪出一條命架成的逃亡之路。




“往前跑,老師,往前跑!!!”




“左邊,別去左邊,那邊天橋斷了!您沒有翅膀,飛不過去!!”




“上通風管道,再使勁,老師,快快,往前,往前!您把手伸…”




我爬上了通風管道,鑽進去,白大褂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那不是我的血。




我的一助,三個月前還想幫我頂罪,替我去坐牢。




他有一種怪異的英雄情節,現在,他完成了這個心願。




他擋在管道口,身體變成一面肉牆,為我擋住呼嘯而來的死亡。









抱歉,有些失態,謝謝你的手帕。




我不是一個天生就這樣冷靜理智的蟲。




我的蟲生並不一帆風順。




我從出生就開始逃亡,每一天都與死亡擦肩而過,那時,我還小,我並不知道,我今天認識的蟲,明天就再也不會出現。




彷彿,我投向世界的每一份回應、友好、期待、依賴、祈求都是有時限的,我並不值得擁有一份長期穩定的生活和情感投射對象。




後來,我知道這只是我少時眼界狹窄,接觸的東西少,世界很小。




但,我的確有過一段時間,認為自己是不幸之子。




我是一個雄蟲,我從能認字時,我就知道了。




我的養父非常疼愛我,但,他的愛惶恐、小心又愧疚,他會和我說我親生雌父的故事、家族背景、說我生來原該如何,說我天生就可以享受萬眾的愛。




養父說:所以,米蘭,千萬不要害怕這個世界,當這個世界認識你,世界一定會愛你的。




你一定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活到壽終正寢。




可是,事情沒有這樣發展。




隨著我努力晉升,我接觸更多,發現雄蟲的確是世界所愛的中心。




但,我愛的蟲呢?




如果,我的身份被發現,我被接回家族,第一個會被處死的是我的老師。




不是貓眼上那些身份尊貴,權勢亨達的大蟲物。




是第一個教我怎麼綁止血繃帶,握住我的手指,矯正我拿手術刀姿勢的A老師。




是第一個教我認識槍、子彈、炸.彈,如何快速配製各類化學醫藥毒劑的B老師。




是很多在我蟲生裡出現過,教導我活命、維持生活、認識這個世界的老師們。




瞞報雄蟲閣下蹤跡,藏匿雄蟲閣下是極刑重罪。




他們會被處以死刑,因為善良,因為愛。




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言行舉止,不和陌生蟲有肢體接觸,不能深交、不對任何蟲出現情感投射、不依賴任何蟲。




我不是潔癖,我的第一個搖籃是養父的臂彎,他終日逃亡,汗和血是我對他的第一認知。




三歲前,我都覺得,我的養父是汗、血、臭臭的氣味組成的。




我養成日拋用品的習慣,是擔心這些物件沾上荷爾蒙素。




我給自己做過荷爾蒙手術,但不能完全摘除腺體,那樣我會失去精氣神,慢慢死掉。




失去養父後,世界徒然龐大起來,變成一個黑暗森林,我小心地行走在其中,永遠警惕。









但,當我在獸潮中再度被助手們交替保護,視如火種地往安全地方送,而他們現在又一個個倒在我身後,再也無法暢快大笑、舉杯歡慶、在我說可以休息後,歡樂的交臂蹦跳地跑走,大喊總算活過來啦!









在通風管道里。




恐懼、懊悔、自我憎恨再一次湧上我的心頭。




如果,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在這,他們的命運會有轉機,他們可以抓住最佳時機,逃走,往窗戶外,振翅高飛。




當時的通風管道很黑,氣流湧動,好像真的有死魂在哭。




當時的我,心理防線已經垮塌。




當時的我,努力往前爬,完全是機械性的,我呆滯了,我崩潰了,鬼哭風聲裡,彷彿夾雜著助手們的哀切期盼:老師,往前爬,再努力一點,逃出去,往前。




通風管道很長很長,黑暗彷彿沒有盡頭,管道外,異獸造成的巨響時遠時近,那時,按照我當時混亂的頭腦,其實




根本逃不出去。




醫院城的通風管道四通八達,出口極遠,即使異獸傷不到我,我也會活生生餓死在管道里。




然後,在胡蜂大軍穿過黑洞之門,殺回來,將災難現場清理完後,他們會開始派搜救隊,全球搜索。




高超的聲吶技術會把星球上所有同族士兵的屍體找到。




包括我。




想想看。




受災兩次的胡蜂軍團,還能承受一個害死雄蟲閣下的罪名嗎?




在首都盟和保護法庭成立前,雄蟲保護法律的前身,是囚星法典。




囚星會派蟲過來稽查,往前溯源,會翻出我所有檔案。




如果,我帶的學生還有活著的,他們會死。




如果,我的上級和總長還活著,他們會落罪削職,判天價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