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千流 作品

第 52 章 Chapter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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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酥酥有時會懷疑,費疑舟是個雙重人格。否則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一個人能同時兼具“溫良謙和”與“暴烈野蠻”這兩種特質。




譬如此時。




她以小貓伸懶腰的姿勢被他禁錮在落地窗前,四肢被鎖死,連掙扎的空間都被壓榨乾淨。




他手掌太寬大,指節又太長,輕而易舉就把她下巴乃至半張臉都包裹掌控。她被迫抬著頭,筆直盯著眼前的落地窗,看見自己遍佈瑰霞的臉,微張的唇,還有寫滿驚恐與慌張的眼睛。




她的呼吸噴在窗戶上,暈開一圈淡白色的霧,顏色忽淺忽深。




費疑舟直勾勾盯著玻璃裡的她,唇吻在她臉側耳畔,像膜拜天神的信徒,吻得溫膩而虔誠。




但他的眼神是幽沉的,暗濤洶湧,焰色極重,另一隻手霸道得蠻不講理,無視她的目光裡的驚懼與祈求。




“……”殷酥酥十指用力收攏,蹙起眉。




抗議的嗓音在溢出口的前一秒,費疑舟吻住了她,吞噬盡她的所有氣息。




恍惚間,殷酥酥看見天邊氤氳起玫瑰色的雲朵,像煙霧又像晚霞,孤舟流落進大海,隨波逐流,飄零如葉。




他平日裡端方紳士溫潤如玉,到這時卻像完全變個人,吻她的姿態如此熟稔,遊刃有餘,霸道強勢,意在引她淪陷。




她大腦意識不清醒,神遊在天外,迷糊地配合。




不知過了多久,蜜糖罐子裡裹滿了糖的糖人被大發慈悲地撈起。




殷酥酥像個精美漂亮但是喪失生命力的芭比,茫然委屈憤怒不解,種種情緒交織在心頭,但又實在提不起勁和他理論,只能小動物般蜷縮在窗前的地墊上。




費疑舟垂眸打量著她,視線安靜,直白,而又肆無忌憚,將她整個人認真仔細地端詳一遍,欣賞這幅由他親手塑出來的畫作。




他的女孩是如此美麗可愛,無論穿什麼樣的服飾,搭配什麼樣的妝容,都嬌嬈明媚,不可方物。




但所有的樣子裡,費疑舟最喜歡現在這種。




此時此刻,她烏黑分明的晶亮的眸,蒙上一層朦朧的霧色,沾滿溼氣。臉頰是榴花顏色,掛著淚痕,唇色如血,全身皮膚都染成薄薄的櫻花淺粉。




太美了。




這副被他執著的愛意狠狠焚燒過的,快要碎掉的樣子,實在美得動人心魄。




費疑舟好整以暇地賞著畫,不多時,畫作正中的主人翁稍微緩過來了點兒,回神後又是羞窘又是委屈,忍不住咬咬唇,吸吸哭得通紅的鼻子,抄起地墊上的抱枕就往他臉上扔。




費疑舟躲都不帶躲,抬手準確地接住,又輕輕一揚手腕,隨手給丟到旁邊。




繼而俯身貼近她些許,指腹輕輕摩挲過她飽滿的臉頰曲線,低聲問道:“看清楚自己的樣子了麼,是不是很漂亮?”




輕撫過她臉的修長手指,粼粼瑩潤。




殷酥酥微怔,下一刻臉頓時燙得可以煎雞蛋。腦袋一偏別過




臉,避開他手指的觸碰,咬咬唇,實在難以啟齒,好一會兒才瞪著他羞憤道:“不許摸我臉,你趕緊洗手去……”




話音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線嬌綿綿的,軟得隱隱發啞。




殷酥酥羞惱極了,趕緊住口收聲。




不遠處,費疑舟動作稍頓,意識到她在說什麼後,眼睫垂低,看向自己的右手,修長的指節隨意擺動兩下,似在端詳。




殷酥酥臉爆紅,簡直窘迫到絕望,嘴唇蠕動還想說什麼,不想費疑舟竟然慢條斯理地抬高手臂,將那根手指含入了口中。




殷酥酥:“……”




殷酥酥被這男人的舉動驚呆了,睜大了眼睛,愕然說不出話。




費疑舟神色淡淡,眸微垂,細心品味舌尖沾到的味道,須臾又便將手垂下。轉過身,從書桌上抽了張紙巾,身子慵懶輕靠在桌沿,拿紙巾擦手,動作優雅,慢條斯理。




殷酥酥這廂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中,好半晌才不可思議地啞聲問:“你剛才在做什麼?”




“洗手。”




他語氣很隨意,說著稍稍頓住,忽然撩起眼皮直視她,淡淡地說,“有很多方式。”




“……”殷酥酥聞言,從頭到腳都被一把無名烈火給燒透,羞窘與悲憤交織如浪,索性抓過抱枕,遮住自己整張石榴色的臉,懊惱地低呼了聲,不敢再看他。




費疑舟把姑娘難為情的可愛模樣盡收眼底,擦完手,把溼巾扔進垃圾筐,然後便邁開長腿走回她身前,彎了腰,長臂一攬,把她從柔軟的地墊上抱了起來。




殷酥酥整顆腦袋都是紅的,臉深埋進他胸口。




因為心頭有怨氣,也就懶得管他的襯衣是何等昂貴,護理起來又需耗費何等精力,直接轉著臉蛋上下左右地磨,宣洩似的,所有眼淚鼻涕,一股腦全蹭他衣服上。




他抱著她一語不發,直走到衣帽間旁的沙發椅旁,才頓步坐下。




將殷酥酥綿軟的身子順勢放在腿上,費疑舟垂眸注視著她,忽而眯了下眼,手指在那隻小巧的耳垂上一捏,力氣到大不小,跟家長懲罰不聽話的小孩似的。




她皮肉細嫩,加上耳垂的神經本就細膩豐富,被他揪耳朵,她霎時痛呼一聲,飛快躲開,捂住耳垂抬眸瞪他,臉上寫滿不解。




殷酥酥實在不明白,這個大佬今晚在發什麼瘋,終是忍無可忍地出聲,儘量用不算太沖的口吻,道:“你又是那樣欺負我,又是掐我耳朵,究竟什麼意思?”




費疑舟揚唇,笑了下,帶幾分輕諷和自嘲意味,語氣淡淡:“合著我跟這兒生半天悶氣,殷小姐連我在氣什麼都不知道。這不正好了麼,晚來無事,給你添點兒樂子。”




大公子平時說話不會夾雜京片兒,殷酥酥之前觀察過,只有當他真的心生不悅時,才會偶爾蹦出那麼幾句。




很顯然,京片兒出口,凝凝子暴走。




殷酥酥是個是識時務的聰明人,聞聽此言,當即意識到金主老公這會兒心情著實不佳,趕緊調整自己的表情和態度。




於是她伸出胳膊,乖乖抱住他脖子,溫柔而誠懇地說:“恕我愚鈍,確實不知道您老人家在不高興些什麼。能不能給點提示?”




費疑舟垂著眼皮瞧她,神色不明,不說話。




殷酥酥沒轍了,只好軟下嗓子跟他撒嬌,眸中盡是真誠:“是你說的,夫妻之間相處要彼此坦誠彼此信任,溝通很重要。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因為什麼生氣?”




小姑娘撒嬌的情態乖得像只貓,費疑舟很受用。




他靜默須臾,指側徐徐描摹過她的臉頰和眉眼輪廓,在她充滿好奇心的目光注視下,終於善心大發地開了尊口:“上回,你和那個男明星傳緋聞,狗仔亂寫的文章鋪天蓋地全網推送,惹我一肚子火。這次你參加朋友的首映禮,又跟他坐在一起,還相聊甚歡喜笑顏開,你說我為什麼生氣?”




“……”




聽男人說完,殷酥酥顯然一愣,睜著晶瑩的眸呆呆望著他,頗有幾分雲裡霧裡的迷茫。




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都未作聲。




忽的,殷酥酥終於忍不住了,失笑:“噗嗤!”




費疑舟心中本來就不痛快,她這抹笑如同往火上澆了一把油,引得他略微蹙眉。




他眼眸沉沉注視著她,沒有表情地問:“很好笑麼。”




大公子此時瞳中柔色斂盡,周身氣場冷峻而懾人,殷酥酥瞬間不敢笑了。她清清嗓子,用最快的速度收起笑容,擺出最端正也最良好的態度,搖搖頭:“沒有,不好笑。”




“你笑話我小氣?”他掌住她的下頜,問。




“不是不是。”他不笑的樣子侵略感十足,著實讓人害怕,殷酥酥雙手捧住他漂亮的冷白色腕骨,說,“我只是覺得,你居然會隨時觀察我跟誰聊天對誰笑,很新奇。”




費疑舟聞聲,指掌依舊不放開她,眉宇間的神色卻明顯柔和幾分,說:“你是我老婆,我不觀察你觀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