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李長安猜的沒錯,破壞水車的人的確是王縣尉的人。

 在水車再次建好的第二晚,山前村中就偷偷摸摸順著村裡的小路摸出來幾個人影。

 “咱們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害,你我乃是奉王縣尉之命給他做事的,就算是被發現了,難道那個小娘皮還敢得罪王縣尉不成?”

 “再說了,咱們不是已經做過一回了嗎,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憑沒據的,憑啥說是咱們做的……”

 “也是。”

 三個身形猥瑣的男子藉著月光溜出了村子,低聲交談著。

 一回生二回熟,上一回他們拆了那個水車之後還揣揣不安了好幾天,生怕被揪出來,可後來也沒被發現,這幾個人就放下了心,以為李長安沒有發現是他們做的,或者發現了但是忌諱王縣尉的權勢不敢聲張。

 這回就不怕了。

 他們沒注意到,在小路兩側的樹叢中,幾十雙眼睛正穿過灌木盯著他們,看著他們走出山前村,看著他們走到河邊,看著他們舉起鋤頭……而後一擁而上。

 “啊啊啊!”三人剛想慘叫,口中就被塞入了臭烘烘的布團。

 在暈厥之前,三人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

 “把腿先打斷,若敢反抗,直接打死。”一個低沉男聲說出的這句話讓三人齊齊打了個哆嗦,渾身顫抖。

 三人中有一個瘦高個聽出了這個聲音,這是那個總跟在李長安身後的男人!

 意識到這一點後,瘦高個頓時面如死灰,疼暈之前,他腦中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全完了,第一回不抓他們就是為了這次再引他們過來,好人贓俱獲,他們上當了……

 半個時辰後,三個依然處在昏迷中的人雙腿都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扭曲著。

 “二郎,這些人怎麼處置?”一個手拿鋤頭的漢子低聲詢問領頭人。

 寧成抬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冒出的幾滴熱汗,看了眼地上這三個被揍的只剩下一口氣的無賴,唾了一口。

 “先捆起來帶回寧村,等李娘子處置。”

 阿孃說的對,賭徒真是個個良心都被狗吃了,李娘子幫他們在村裡建造水車,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們這些種地的莊稼漢們澆地方便。這幾個潑皮也是他們爹孃從地裡刨食喂大的,如今竟然為了賭債就不顧鄉親們的死活。

 若非李娘子說留著這幾人還有用,他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些數典忘祖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宰了!

 漳縣,王家大宅。

 王家乃是漳縣一等一的高門大戶,早在隋初,王家曾曾祖就在漳縣殺豬羊發家,當初唐朝建立的時候,天下大亂,王家曾祖趁機大肆收購田地和奴婢,一舉成為了漳縣最大的大地主。往後數輩,王家子弟一直在縣衙中任職,錢權應有盡有。

 王縣尉揹著手,正在巡視著他家的田地,這已經是他第二天巡視田地了,他的田地實在是太多了,就算騎著馬,也要轉上半日才能

 轉完。

 “多好的田地啊。”王縣尉蹲下身子,從地裡抓了一把土,他看著這黑黝黝的泥土,心滿意足極了。

 身側跟著他的佃戶陪笑:“是是,這樣好的地,若非縣尉發善心,我們哪來的福分能種這樣的好地呢。”

 王縣尉聽到更加愉悅,他站起身,負手悠然走回了自己的大宅。

 他的從弟見到他進來,連忙迎了上來,一臉焦急:“阿兄,陳二他們不見了。”

 王縣尉拉下了臉:“不見了?那幾個狗日的拿著乃父的錢跑了?”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那潑皮跑路了,畢竟賭徒到底有多沒有底線,開了二十年賭坊的王縣尉比旁人更清楚。

 “怕不是跑了,而是被捉了。”王縣尉的從弟壓低了聲音,往左右看了看,湊近了王縣尉,“山前村的水車又建了起來,昨日我讓陳二他們再趁夜去砸了那個水車,他們要了一貫錢的定金,應下了此事,我答應事成之後再給他們兩貫錢。”

 有那沒拿到手的兩貫錢吊著,陳二幾個人跑路的可能不大。

 王縣尉臉黑沉沉的,他吐了口氣。

 “那個姓孟的是真的要清算隱田啊。”

 抓住的是陳二嗎?那是他的把柄!

 本來縣衙中傳聞孟浩然要清算隱田,王縣尉還不相信,孟浩然一個外來的小縣令,有多大的膽子敢清算他王家的隱田?

 可事到如今,王縣尉不得不信了,也由不得他不信了。陳二幾人既然被捉住,那就是人證,追究起來一個破壞生產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王縣尉太知道那幾個潑皮的德行了,他們不可能不供出他來。

 王縣尉在廳堂內來回踱步,面上浮現一抹狠色:“讓趙六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