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沈初問了一句:“你要什麼時間的過所?”

 過所就是通行證的正式名稱。

 想要外出的人員必須登記姓名年齡、相貌特徵、去哪幹嘛,還有何時出行。

 其實對於權貴來說,申請通行證完全沒有必要,魚符和出差證明完全可以讓他們周遊河山不受限制。要不然李白杜甫這些人也沒法隨心所欲的到處遊山玩水。

 不過既然李長安託他辦通行證,那就是不想用“魚符”這樣的權貴手段,而是要用過所這樣的平民方式。無論什麼時候,普通百姓總沒達官貴人引人注目。

 “我不知道。”李長安搖搖頭。

 李長安抿了抿唇,道:“我想用瞞天過海之計,從大明宮中偷個人出來,老師覺得什麼時機合適呢?”

 沈初深深看了李長安一眼:“我不擅謀。”

 “我不知道未來歷史。”李長安只這麼回應了一句。

 她要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唐朝人,她一定把唐朝歷史鑽研個底朝天。可惜她上學只為了混學歷,知道的那一點不多的玄宗時期歷史還都是研究詩人寫詩背景時候匆匆看了那麼幾眼記下來的。

 沈初身體稍微往後靠了些,他思索著。

 “你要偷的人是誰?”

 “我娘,曹野那姬。”李長安道,隨後又補充,“只是一個無名無份的普通宮女,已經三年沒有外人見過她了,近來見過她的武惠妃也沒有時間整日盯著她,而且現在她已經病入膏肓,在別人眼中是一個將死之人了。”

 沈初忽然長鬆了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

 偷宮女和偷宮妃的難度是不一樣的,宮裡消失一個將死的宮女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十一月二十七日,張九齡被貶,李林甫出任中書令,李林甫是武惠妃一手扶植上去的。明年,則有三庶人之禍,李隆基一日殺三子。”沈初將他知道的東西告訴了李長安。

 李長安笑了:“那武惠妃一定很高興,她一直想讓她兒子壽王當太子,張九齡支持的卻是現在的太子。李林甫代替張九齡為首輔,是武惠妃黨大勝太子黨的證明。”

 “你想下月就動手?是否太著急了?”沈初顰了顰眉。

 李長安嘆了口氣:“可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明年形勢一緊張,宮內戒備就會森嚴,到那時候想要瞞天過海就不那麼容易了。

 沈初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告訴李長安十一月前他會把過所送過來。

 最要緊的事情說完,兩人都放鬆了下來。

 沈初用一種埋怨的口氣打趣:“我知道這個故人是你的時候就猜到我日後必定會麻煩不斷了,果然這頭回見面你就給我找了個麻煩事做。”

 李長安厚著臉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我可是拿老師當親爹的。”

 “可別。”沈初斷然拒絕,“你親爹可不是什麼好人,我可不敢和他比。”

 文學人眼中的唐玄宗和史學家眼中的唐玄宗是不同的,史學家尚且能公正評價唐玄宗前半生的功績和後半生的罪過,可文學人對唐玄宗的印象大多是從唐詩延伸的,在詩人筆下唐玄宗顯然不是什麼明主。

 尤其沈初還極愛杜甫,杜甫筆下的安史之亂可太悽慘了。

 “主人,元娘回來了。”

 李長安本來還想和多年未見的老師好好敘舊一番,那邊看門的紅綾卻打斷了她。

 元娘回來了,就代表著明月也回來了,瞞天過海之計容不得一點洩露,李長安不敢拿自己親孃的命去賭明月會不會發現蛛絲馬跡然後稟告給武惠妃。

 所以李長安一聽到明月回來了,提著裙子就往臥房跑,臨走之前之來得及匆匆留下一句。

 “老師,等我抱上武惠妃大腿以後就給你當靠山扶持你為官做宰。”

 隨後身影就消失在了院門處。

 留下沈初一個人坐在槐樹下,過了片刻,慢半拍的沈初才自言自語:“我是不是忘記告訴她武惠妃明年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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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惠妃近來心情十分愉快。

 朝堂上她一手扶植起來的李林甫眼看著就要取代張九齡任中書令,在她的煽風點火和三郎自己對太子的擔憂下,三郎也起了廢太子的心思。

 她的琩兒也長大了,等把李瑛拉下去以後,太子之位必定是琩兒的。

 私事上也春風得意,她看上的小公主這兩個月幾乎是住在了長清宮,乖巧可愛,讓她又有了養女兒的興致,而且這個小公主還是自己跳到她懷中的,身上一點麻煩都沒有。

 她也已經年近四十了,到了該含飴弄孫的年紀,可惜琩兒和玉環上歲才成親,還沒有兒女,咸宜也才成婚,也沒有兒女。能得來一個五歲的女兒養,也足以打發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