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紅了 作品

第475章 一場對話,長安閉眼

    黃楊僧人頭也未抬,平靜回答道:“前代聖人留下來的神物,動靜之間自有真義,哪裡能讓我們這些還困在紅塵中的凡夫俗子知曉,青山道兄何必自擾?”

    李青山淡然應道:“既在紅塵之中,如何能不被紅塵氣息所擾?”

    黃楊僧人緩緩抬起頭來望向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陛下既然在宮中,你為何不在宮中?”

    李青山道:“規矩乃死物,人不能被死物所拘。”

    “陛下大部分時日都在宮裡,難道我就要天天被拘在宮中?”

    “你可以日日躲在萬雁塔內修經,我這個昊天道南門之主,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何況長安城內誰能對陛下不利?”

    “昊天道南門……”黃楊僧人輕聲重複了一遍,臉上泛起一絲說不清意味的笑容。

    隨即,他輕聲感慨說道:“我大唐硬生生從昊天道里分了個南門出來,真不知道每年你回西陵時,怎樣才能抵擋住那些大神官們眼眸裡噴出的怒火。”

    李青山傲然說道:“閉了雙眼,坐在神殿之上,不去看那些師叔師伯的老臉,聾了雙耳,站在沒有桃樹的桃山裡,不去聽深山莊嚴鐘聲。”

    “南門每年該繳的銀子一分不少,他們還想怎樣?”

    “難不成還真能把我定成叛教逆賊誅殺?”

    “那西陵上那些老道們們必須得先滅了我大唐帝國。”

    黃楊僧人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昊天道南門是大唐帝國與西陵神殿之間平衡的產物,實際上代表著大唐帝國在世俗宗教戰爭中獲得的最大勝利,存在世間每多一日,西陵那些道家高人們臉上便要難堪一日,他修行的是佛門本領,對這種事情實在不適合發表太多看法。

    “昨夜朱雀醒了。”

    李青山把談話拉回最先前的話題,冷冷看著黃楊和尚說道:“不論願不願意自擾,已經驚擾了很多人,我身為大唐國師不可能面對朝廷的疑問卻給不出答案。”

    黃楊和尚看著身前案上的佛經,看著經書上那些用硃砂心血潤成的鮮紅墨跡,沉默片刻後應道:“所以你來尋我找答案?”

    “朱雀醒之前,南城有一名劍師被人砍掉了腦袋。”

    “而且朱雀在醒了之後,很快便又沉睡過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死的劍師曾經是軍部的文書鑑定師。”

    “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師承西陵,一手劍訣來自我昊天道門。”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我沒有替西陵師叔伯們向帝國興師問罪的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劍師死之前馭劍破了兇手外衣,但那兇手卻沒有流血。”

    聽著這話,黃楊僧人若有所思,緩緩應道:“武道巔峰的強者?”

    李青山轉過頭來,納袖於身後,靜靜看著僧人說道:“帝國的武道強者都不可能出手,南晉大河燕國等地的武道強者都在朝廷的監視之中,所以這種可能性極小,所以我懷疑是不是月輪國那些苦修和尚潛進來發瘋。”

    “所以你來問我。”

    黃楊僧人微笑著重複了一遍先前說過的話。

    李青山道:“世間傳說,你曾去過荒原上那處不可知之地,我知道這並不是傳說,而是真事。”

    “既然如此。關於月輪國那些苦修僧人的事情,我當然要來問你。”

    “我是大唐平州府人。”黃楊僧人斂了笑容,靜靜回答道:“而且我並不相信月輪國的僧侶們會無緣無故冒險潛入長安城殺人。”

    “那你怎麼解釋兇徒衣上無血之事?”李青山看著他的雙眼問道。

    黃楊僧人眼眸寧和,緩聲回答道:“還記得書院開學那天,你曾感覺到的“道”的氣息嗎?”

    李青山蹙眉道:“可是,夫子已經離開了長安。”

    黃楊僧人卻道:“那日,你我猜測,那是一位不可知的神秘強者。”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位不可知的神秘強者在長安。”

    “甚至可以讓朱雀在頃刻之間沉睡。”

    “那你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是他瞞不過去的呢。”

    李青山聞言,緊緊握住了雙拳。

    “你這個猜測太過可怕……”

    “世上除了夫子,還有這樣的人嗎?”

    “要知道,縱使你我全力施為大概也只能令那朱雀懶懶睜開眼睛看上一眼。”

    “而這世上能讓朱雀在怒火之中頃刻間沉睡的人又有幾個?”

    “若真是那些傳說中的前輩,他為什麼要來長安城殺人?”

    黃楊僧人微笑道:“還是那句話,前代聖人留下的神物,動靜之間自有真義,哪裡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體悟?”

    “那位神秘的前輩既然身具聖人之姿、天啟之能、無距之念,那他的目的也不是你我所能猜想。”

    塔內,陷入了平靜。

    片刻後,李青山輕嘆道:“天啟十三年……真的不大平靜。”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起一卦。”

    黃楊僧人道:“我雖然不信這些東西,但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

    “這種事,最好不要起卦。”

    李青山蹙眉道:“雖然天機不可測,但我還是想看看是誰遮住了長安城的天。”

    黃楊僧人在心中輕輕嘆息一聲,不再試圖阻止對方,將桌上佛經筆墨移開,自匣中取出黑白棋子與一方棋枰,放在書案之上。

    李青山走到桌案旁,隨意抓起兩把黑白棋子,隨意的扔到棋枰之上。

    數十枚啞光棋子在木製棋枰上撞擊滾動旋轉,發出清脆的聲音。

    然後,突然在剎那間,所有的棋子,全部化為灰燼。

    下一刻,李青山整個人彷彿如同受到了重錘一般。

    面色一白。

    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鮮血吐在棋枰上。

    順著棋枰的縫隙緩緩流動。

    彎彎繞繞,阡陌縱橫。

    像一條條血色的蚯蚓蠕動著。

    ……

    清晨,臨四十八巷的小院裡。

    一股茶香瀰漫。

    如果仔細去聞。

    茶香裡,夾雜著幾許血腥氣。

    一臉焦急的卓爾跪坐在門前,眼中充滿希冀的看著葉千秋,他的身前,是一個渾身是血,陷入昏迷的普通少年。

    “師父,他還有救嗎?”

    葉千秋一手按在了少年寧缺的胸口,然後他甦醒了過來。

    寧缺面色蒼白的看了一眼葉千秋,想要說話。

    葉千秋抬手,打斷了他。

    只說道:“危機往往伴隨著機遇。”

    “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但這也是你的機會。”

    “我現在問你。”

    “還要去書院嗎?”

    寧缺神色堅毅,點了點頭。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好。”

    隨即,葉千秋一揮手,寧缺消失在了卓爾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