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歸 作品

第2章 飛葉尋花花自去,化作落紅更待春

 日出霧散,青松如膏。他一面施展輕功,一面想著,實自己在難以勝任什麼“兄長”之職,這不多時便將那孩子的事拋在了腦後。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出門尋藥,卻為個什麼姑娘將他忘得一乾二淨,怕是又要來一通什麼見色忘義,什麼人面獸心的數落。真不知道這孩子的性格是誰帶出來的。但思及那火海里的音容樣貌,他連忙在心裡連說幾個失敬。逝者已矣,不論如何,承諾了的事情他一定會做到。

 這邊想著,他便加快了腳步,山路不難走,可若要想著不留下痕跡,就有些費力。好在他輕功不錯,一路上倒也沒沾過幾次地。遠遠看著柴屋,想必那孩子要等急了。可未見到屋裡人影,卻看見藥碗被打翻在地,湯汁浸在地上。爐子早已熄滅,屋裡一片狼藉,似是被人翻箱倒櫃地搜了一遍。他環顧一圈,沒能看到少年的身影,鞋襪不在,也沒看到少年素不離身的寶劍。屋裡並無打鬥的痕跡,想來那孩子並未被人捉去,是自己跑出去了,倒是歪打正著躲過一劫。那些人搜尋一番,想必此時已經埋伏在暗處,只等他二人自投羅網。他走到床邊,按下暗格,抽出了佩劍。他撫了撫劍鋒,輕輕說道,“好久不見。”難得半日閒,他嘆了口氣,手指握住劍柄,褪去了平日的鬆散,整個人頓時凌厲了幾分。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聽到整齊的搭弦拉弓之音,他笑了一聲,說道:“來得好!”遂長劍一振,躍出屋外。只見林間埋伏著十餘人,黑衣黑巾,生怕人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營生的。他一出來,數十支箭便齊齊指向他,蓄勢待發。“交出碧天劍和蘇家餘孽,饒你不死!”其中一人喊道,倒是氣勢十足。他有些無奈,因本派功法浩然潔清,他素來沒什麼嗜殺見血的習慣。這些人訓練有素,有著特定的情報網絡,這一路上如同狗皮膏藥般糾纏不清,一被找到就是不死不休。好不容易捉來盤問,那人又很快服毒自盡。從江北南下已有數月,如今連追殺他們的究竟是誰都不得而知。雖然這些人武功平平,對他沒有什麼威脅,但也架不住如此侵擾。

 “唉,莫要廢話了,直接動手吧?”話音剛落,只見他長臂一展,劍身便跟著一震,“錚”地一聲,寶劍出鞘來。足尖輕點,輕飄飄地騰空起手。對方見他凌空躍起,空門大露,自是要把握這絕好的出手機會,箭頭齊齊指向空中,同時發出,頃刻間便封住了他的去路。眼見著便要在他身上紮上幾個窟窿,他卻不急,在空中挽了個劍花,輕巧地挑起了最先射來的一枚箭,手腕翻了一番,四兩撥千斤,那羽箭便失了攻勢,隨著劍身打了個旋。他輕呵一聲,將箭甩了出去,正落在了那說話男子的腳下。那男子驚得一退,還以為自己性命不保。隨後只見他左右截擊,劍身隨著他的腕骨靈活地翻轉,將接踵而來的羽箭一一彈落。而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眾人還在眼花繚亂之時,他已然躍上最後一枚羽箭,整個人像一陣風一般掠來。

 未等眾人反應,他率先劈中一人的肩頸,將他擊昏,而後行雲流水般地幾個閃身,衝到下一人面前,那人倒是隨機應變地拔出腰間彎刀,卻抵不過對方兵器更長。彎刀還未沾上對方衣角,就被他用寶劍制住喉嚨。心一橫,本以為下一秒喉嚨便要被劃破,誰知只聽對方輕聲一哼,竟將劍撤去。

 生死相搏,猶豫便死!

 他連忙遞上殺招,可還未出刃,便脖子一痛,失去意識倒下。哪知顧見春電光火石之間停下右手劍鋒,竟以左手持劍鞘暗渡陳倉,拍他後頸,也將他打昏了過去。此時餘下的人回過神來,紛紛拔出武器應對。可他不甚慌張,如同閒庭信步一般往前踏了一步,腳下枯葉揚,風聲起。眾人皆是心神一凜,感到有一股無形之波盪開。

 一人硬著頭皮,率先拔劍刺來,他輕飄飄地向旁邊一側,那人失去目標,身體慣向前傾。顧見春便順勢一個落肘,扣向他腰間大穴。

 這一下,可是痛得幾乎要了那人的命,他瞬間散了力氣,只管弓在地上“哎唷哎唷”地滿地打滾。

 顧見春收回手,撫了撫袖子站定,看著那人狼狽的樣子說道:“多行不義,便罰你後半生只能彎腰,做個謙卑自守之人。”

 話音未落,還有兩人欺身上前,一左一右同時落刀而來,他雙手一齊相抵,竟也不落下風。其中一人一見他雙手被制,轉頭衝同伴大喊:“還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啊!”其餘幾人紛紛拿著武器或刺或劈了過來。顧見春不甚在意地笑笑,雙臂發力,兩人手腕皆被震得一酥,險些握不住劍柄。

 不想二人穩住身形的瞬間,劍鞘與寶劍相錯,他二人力氣便被引到一處,再看顧見春,他一個屈身,迴避了後來者照他頭上的劈砍,又以劍鞘做指,分別點在了面前兩人的小腹穴位上,二人內力俱是散去,紛紛洩了力氣。於是他手腕翻轉,劍鞘橫於面前輕輕一震,將兩人震得倒退了數步,跌坐在地上。

 而餘下幾人,他或快或慢,或虛或實地在他們之中穿行,時而意想不到地閃身上前,在對方肋下重擊,時而一個掃堂腿,把另外一人踢翻在地,剛巧躲過迎面一劍,雙指一併,捏住對方長劍,另一手點中對方腕骨麻穴,趁那人無力握劍之際

將人連著胳膊一帶,便擋住了下一人的攻擊。那人見刀鋒招呼到同伴身上,也不手軟,正欲直接衝對面兩人頭上招呼過去,顧見春眼疾手快,一腳踢在身前這“擋箭牌”地腿彎上,讓他跪倒在地上躲過刀鋒。同時一劍斬下這長刀,“叮——”地一聲,刀劍相搏,火星迸射。

 這位使刀的倒是有拔山扛鼎之力,他暗想,單拼力氣可並非他所長。於是他手腕微微發力,手指一推,便將這股力量一併卸去,劍身仍然在空中打著旋,手指已經離開劍柄化掌為拳,猛地叩擊到了那人的胸錐上,那人被當胸一擊,上半身痠軟不已,可他竟只是後退了幾步,可見是個有些力氣的。於是顧見春握回即將落地的寶劍,先將他隨後劈來的幾刀一一拆去。刀劍碰撞間鏗鏘不已,驚險萬分。又並以剩下幾人時有時無的側面夾擊。

 微微思忖,他任對方迎面擊來,卻不迴避,待到刀刃快要落到臉上的時候,他向後倒仰,身子一歪便在地上滾了一個來回躲過了一劈。隨後趁對方大開大合之間未及收勢,他右手成掌匯聚真氣,在劍鞘末端一拍,將之向對方右側腋下推去。劍鞘快如閃電,以刁鑽的角度重擊在了那人的腋下穴骨之上——和他制住那姑娘的位置如出一轍。只聽那人慘叫一聲,大刀脫手墜落,他抱著僵直的手臂痛呼不止。顧見春微微笑道:“剛打折了他的腰,如今又廢你一臂。你們又是何苦。”對方射來兩道怨毒的目光。他也不理,便衝著剩下兩人看去,面上掛著淡定自如的微笑,說道:“喔,還有兩位,是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