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 作品

22. 第 2.2 章 想她

 他實在受不住了。

 她明明只流連注視他一眼,就足以致他心猿意馬,更別說此刻這般明晃晃的惑引。

 他已如鐵。

 闔著目,他堅忍懇求:“阿嫵,說你心悅於我,就說一次,好不好?”

 周嫵順勢抬起了溼漉漉的瞳眸,眼尾稍揚,嘴角掛抹如絲的銀線,當真一副狐狸精樣。

 她餘光往下瞥,很快了然地紅了臉。她想,容與哥哥不虧是錚錚習武之人,意志力更非常人可及,他都憋忍成這樣了,還能生生忍下念頭,只顧討她一句甜言蜜語?

 她怎會不依。

 起身附耳,那些臊死人的情喃張口就來,她完全不知羞似的,愛他想他的話,脫口而出,一聲聲哥哥更是啟齒就喚,發嗲撒嬌惹人憐的功夫簡直無人能及。

 容與是甜進了心坎裡。

 最後一聲,她膽子大過天,竟衝他說:“這樣,是不是很難受,真的不用管嗎?”

 容與神色窘迫,錯過臉,耳尖更像要滴血似的。

 “過會兒就好。”只要她能離他遠些。

 聞言,周嫵緩緩伸手,刻意在這時和他十指牽握住,她柔荑纖嫩,環套他指腹。

 沒捱過這個刺激,身子陡然一顫,容與脖子青筋猛烈繃起,當即面如死色。

 周嫵也愣了,她只是存心逗逗,未想致此局面,還有,容與哥哥究竟對她有多大的癮,才會因一個小小的暗示就瞬間潰敗卸甲,揚了旗。

 她老老實實坐好,再不敢造次了。

 容與板肅著面容,手握成拳,默了半響,才不作聲地從座位側旁扯過一巾毯,蓋遮腰腹。

 氣氛一時凝滯,容與臉色不善,幾次欲言又止。

 最後是周嫵憋忍不住,小心翼翼試探出聲:“容與哥哥,你,你還好嗎,我不會再那樣鬧你了,我保證。”

 容與已聽不得她那魅蠱般的語調,當即抬手,狠狠掐捏住她下巴,兇惡作警告。

 “還要來?”

 “不……”

 她哪還敢。

 容與臨近她,幾乎咬牙切齒,“套我手指,有意思?”

 她做的混賬事。

 周嫵羞,趕緊垂首捂臉。

 容與眯眸,沒放過她,貼她耳喑啞再問,“更脹的,套嗎?”

 周嫵心臟都快跳出來,怔怔說不出話。

 容與沒等她回話,矜然回身坐好,整斂自己的衣襟,袖口,唯一沒動的,是腰腹上的遮蓋。

 顯而易見,那還戳著。

 “走。”他趕人。

 周嫵忽的有點想哭,她好捨不得,心裡期盼著能日日和他纏膩,片刻都不分離。

 她忍不住地哭腔絮叨:“聖上壽宴就在半月後,待京內的事一平息,我會很快啟程去青淮山找你,我這次說話算話的,容與哥哥,你記得要想我,我也會每日都惦記著你。”

 容與抬眸定睛。

 經傅榮初一番用心診治,如今他雖看不十足真切,但光影總能入目幾分。

 眼前那道盈盈粉粉的倩影,是他心尖至寶,他多想記住她此刻的樣子,可惜,他尚無法看清她那雙美麗瞳眸。

 默了默,他沉道:“青淮山距京不算遠,書信日即可送達,阿嫵,寫信給我。”

 見不到她的每一刻,都如深海僵吸。

 唯她的遙遙思念,能為他續命。

 ……

 容與攜青玄門眾徒回返青淮山,經過雙灤岔口時,地面忽的微震起塵,緊接著,前方烏壓壓忽有一片黑影靠近。

 見狀,門徒皆戒備,可待雙方距離稍近些,看清對面隊列高舉揚帆的旗幟上有一個張揚“屹”字,便知曉這是剛剛抗擊遼兵有功的勝利之師。

 向塬示意收劍,也吩咐徒眾收起攻擊之勢。

 民為官讓路,歷來都是不成文的規矩。

 容與在車廂內始終沒有露面,向塬便在前指揮隊伍,靠邊有序避讓。

 越來越近,向塬視線眺望,見隊伍首,驃騎壯馬之上坐著位年輕英俊的領將,其身著通體黑甲,頭頂鳳翅兜鍪,配隕鐵長劍,氣宇凜凜,好不威風模樣。

 擦肩而過之際,向塬下意識餘光打量,待看清其面容,他心裡當即咯噔一聲。

 這位自邊域回京的屹王殿下,怎麼會和沈牧有幾分相似模樣?

 向塬先前暗中打聽,早知曉沈牧寒門出身,後科考登仕,與皇族應無半點的關係才是,既如此,兩人又為何這般蹊蹺的眉眼相近。

 似察覺向塬的注視,屹

王蕭欽側目視下,他目光淡淡,面無表情地略過向塬,盯向最後那輛門窗皆合閉的車廂後輿。

 一道簾阻,其內窺不明。

 蕭欽只將視線停留片刻,轉瞬即離,之後面無異樣直視向前,繼續行進。

 向塬終於回神,他心想,或許真是巧合,也可能是他臉盲。

 他搖了搖頭,看著高舉屹王旗的隊伍已朝城門方向揚塵遠處,他重新上馬揚鞭,領隊抓緊趕赴青淮山。

 ……

 周嫵回府後一直鬱鬱不樂,因心頭離愁未消,她沒什麼胃口,於是晚膳未吃幾口。

 秦雲敷在旁看著,心憂地用公箸幫她夾了青菜,周嫵搖頭婉拒,實在吃不下去。

 見此狀,周敬忽的冷哼一聲,尋機發作起來,他將竹箸用力往桌上一摔,不避下人還在,直接忿忿言:“不必管她,自己招的禍,誰能管得了?”

 周嫵噤聲,顯然,父親是將沈牧現身宴席的不悅遷怒在她身上,她沒有出聲反駁,這件事說到底,的確源禍在她。

 周崇禮見小妹默默將頭垂低,一副鴕鳥縮避的樣子,嘆了口氣,到底不忍心地幫著勸說兩句:“父親,阿嫵年紀還小,犯錯在所難免,其實今日之事……”

 他話未說完,周敬已叱聲打斷。

 “夠了,什麼年紀還小,過完及笄禮就算個大人,還當自己是七八歲的頑童可隨意任性?”

 周敬怒時,面容很顯兇戾,眸中的威懾意味更是沉濃。

 他瞪視周嫵,不爭氣得說:“今日這局面,要是我,我也走!”

 他替容與惱。

 這話一出,原本一直悶不做聲的周嫵忽的顫起肩膀,緊接著,低低哭腔短促又克忍不住地向外溢出。

 一時間,桌上眾人面面相覷。

 阿嫵雖嬌弱,卻是個隱忍性格,像眼下這般情緒外顯大哭的次數實際很少。

 周敬愣了瞬,嘴巴抿了又抿,最後板著臉生硬道:“為父不夠就說了你幾句,怎還至於哭上了,這麼多下人看著,不嫌丟人?”

 周嫵當然不是被他嚇哭的,而是聽爹爹提及容與哥哥,她心頭忍不住翻湧離愁,憋悶難受。

 她沒想到,兩人才分開幾個時辰,她便如此煎熬地想他。

 越想,眼淚就越洶湧,她用手擦抹也根本止不住,最後乾脆不管顧地雙臂合疊墊在桌上,悶頭埋住腦袋,啜泣不止。

 周敬想勸,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欲言又止半響,起身言道:“跟我來書房。”

 “……”

 掩門合閉,周敬坐在一把太師椅上,語重心長地與周嫵談心談了一個多時辰,所說的無非還是那些話,京中是非地,下嫁寒門是扶貧,高攀爵府更易陷暗鬥明爭,雖有父兄撐腰,但遠不如遠嫁京外,上山尋個安逸閒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