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一 作品

第10章 閒廊飛龍

    嶽奇拱手道,“回相國的話,嶽奇職責所在,偵查得報,漉州節度使麾下兵馬異動,隨即擴大偵查範圍,發現河間府韋厚所部也有異動,我已經有文書發至北衙,晚飯前,更得到丹同渡黃伯泉派遣的軍士回報,稍稍核實之後,就馬上得報相國大人,我。。。也先找過義父,都虞侯仇公公,不在天都。。。”

    “什麼?”王守澄吃驚道,都虞侯是神策軍三把手,負責偵查軍情,嚴肅軍紀,十分要害,自己是右神策軍一把手竟然不知道仇士元去了哪去。“仇公公什麼離開天都的?為什麼我沒得到消息?”

    旁邊安坐的譚公公忽然就覺得似乎有好戲看了,於是就看嶽奇越看越是順眼,仇士元和譚公公也算是相熟,仇公公不在這裡,自己不能看著他的子弟被人欺負,他開口道,“嶽奇,彆著急,慢慢說,仇公公或許在哪裡處理緊急軍情,你都知道了漉州河東兩路節度使兵馬異動,仇公公會不知道?”

    嶽奇還未說話,廳堂外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道,“譚兄,請了,仇某慚愧,還真不知道那幫子混蛋又出了狀況。”

    一個老太監身子骨堅挺,緩步從暗處走到廳堂光亮中,“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狼崽子,朝廷對他們恩重如山,他們只知道向朝廷要錢要糧要恩寵,要他們辦事的時候,一個個飛揚跋扈趾高氣揚,上了戰場就是一灘爛泥,私自械鬥卻又勇不可擋,嘿嘿,一幫畜生!”

    嶽奇慌忙躬身道,“嶽奇參見大人!”

    神策右軍都虞侯仇士元,勇悍非凡,又節制督軍虞侯司,司掌軍紀,坊間傳言更是神策右軍第一高手,他走過嶽奇跟前的時候,拍拍嶽奇的肩膀,嶽奇紋絲不敢動,仇士元衝王守澄拱手道,“見過中尉大人!”

    王守澄滿臉笑容,“士元哪裡去了,這麼晚了還未休息?坐,上座!”

    仇士元轉身也向譚公公拱手見禮,譚公公見仇士元面露疲態,眉眼緊鎖,“仇兄,似有煩心之事?節度使們肆意妄為,雖然狂妄,也是尋常事了,仇兄何須苦惱?”

    仇士元從兜裡掏出一塊碎布料,遞給譚公公,譚公公有些奇怪,拿到手裡,嗯?這是什麼布,竟然從未見過?今晚是怎麼了,先是現在手杖沒有見過,現在又來了一塊不知道什麼質地的碎布料?

    譚公公轉手把碎布料遞給了王守澄,王守澄也有點愣神,硬是沒見過啊,“這是什麼布料?從未見過啊?”

    仇士元點點頭,“是啊,從未見過,我還特意請請教了尚衣監的前輩祖宗,那前輩說他為皇家做了五十年的裁縫,都沒有見過這等布料?怪了哉的!”

    嶽奇恭恭敬敬的站在廳下,好奇的目光掃了一眼王守澄手中的碎布料,身形陡然一震,幸好堂上的三位大佬沒注意他,譚公公好奇的目光在王守澄左手裡的碎布料還有右手拄著的柺杖,感覺這中是不是有聯繫?

    王守澄也有同樣的感覺,看看碎布料又看看手杖,他尋思著,不管怎麼樣這手杖都不會交出去的。王守澄呵呵一笑,“士元啊,看你樣子似乎風塵僕僕,什麼事情又要你親自操勞,若是虞侯司人手不足,你儘可從中軍調遣人手。”

    仇士元笑,“先謝過中尉大人,我聽到一個不可思量的消息,於是匆忙趕往河陽,未向大人請辭,勿怪勿怪!”

    王守澄笑著擺手,“小事情,什麼事情如此急躁,讓士元如此著急上心?”

    仇士元深深呼吸一口氣,“我得到消息,河陽山野出現一個怪客,似僧非僧,似道非道,要說是凡夫俗子卻又不留鬢髮,更是像你我一樣沒有留鬍鬚!”

    這個?譚公公和王守澄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兩人對視一眼,又都看著仇士元,仇士元接著道,“怪客衣著怪異,揹著一個碩大的揹包,在山野裡遊蕩,似乎神智異常。。。”

    眾人都來了好奇,然後呢,你別停啊,就連堂下侍立警衛的甲士都是一臉好奇,王守澄見仇士元深思,咳嗽一聲,“下面呢?這點小事,還不值得士元你大駕風塵僕僕跑一趟吧?”

    “那怪客在山中游蕩,神智異常,丟了身背的大包,那個包裹會出發異響,山民以為鬼神不敢靠近。”仇士元道,眉頭鎖著似乎還在思量,目光卻掃了一眼王守澄手裡的登山杖,又看了一眼堂下垂手侍立的嶽奇。

    王守澄不動聲色的把手杖挪開,“鬼神?謠言不可信,士元就自己跑了一趟?”

    仇士元沉聲道,“讓我急匆匆跑一趟的,是從玉泉山上傳來的消息。”

    玉泉山?正說著怪客呢,怎麼又扯上玉泉山了?譚公公眼神一縮,緩聲對王守澄道,“玉泉山上玉泉觀,我記得歸塵真人就在玉泉山潛修?”

    王守澄也是愕然,怎麼又扯上了道門?他心思也是機敏,“士元趕往河陽,和玉泉山有干係?歸塵與海信論法失利,避走玉泉山,上都盡人皆知,那怪客落到歸塵手裡了?”

    仇士元點頭道,“是啊,怪客被歸塵道人帶往玉泉山,隨後歸塵道人就發出醮帖,說歸心師弟功法反噬,修為大損,頭腦受創,行為異常,誠邀諸道同門援手相助,云云。”

    事情有些跳脫啊,譚公公沉吟了一下,“你認為那怪客就是那個歸心?”

    王守澄用手杖敲敲地板,感覺十分順手,“士元,就算那個歸心就是怪客,也不值得你跑一趟啊,你既然去了,徑直上玉泉山,拜訪這個歸心,我想歸塵道人不會不給你面子。”

    仇士元苦笑,“大河兩岸風雲詭秘魚龍混雜,我先是想暗中潛入查看,可惜玉泉山上竟然設立關津,高手雲集,水洩不通,無從下手,玉泉山周圍還有諸多江湖人士蹤跡,形勢詭秘,等我要直接拜山的時候,黃羊觀主又親臨玉泉山,老祖宗在場,我怎敢放肆?只能灰溜溜的回來,和王大人還有諸位同僚商議了。”

    黃羊觀主?老祖宗?站在下面的嶽奇就發現堂上的三個老東西都是一哆嗦,誰是黃羊觀主?誰有能稱的上老祖宗三個字?

    堂上冷場了一會,王守澄後面乾巴巴道,“事情越扯越荒唐,黃羊觀主何等尊貴怎麼扯上這荒謬奇談,陳公公。。。咳咳,唉!不對,還有其他的情況?否則士元不會如此失態。”

    仇士元緩緩的點頭,“事情令人難以置信!我往來路過丹同渡,昔時小寨,如今繁華城,中尉大人兼任樞密內相,可有參詳?”

    譚公公和王守澄相互看了一眼,都緩緩點點頭,依仇士元的神情看,事情的大頭還在後面,先把小事解決一下。

    王守澄道,“丹同渡不過小小一軍寨,何須太多在意,河中觀察使喬遠奏請歸還丹同渡治權,又請在此處設鎮,我想依他算了。”

    譚公公搖搖頭,“不妥,丹同渡位置甚是要害,不可置之不理。”

    仇士元也道,“梁公公昔日曾派遣神策軍充實丹同渡守備,也算是我神策麾下,拱手讓人,豈不讓人輕視了我神策軍威。”

    王守澄被兩個人反駁,臉上有點難看,還是哈哈一笑,“依譚公和仇兄之意,又該如何?”

    仇士元和譚公公都看到了王守澄臉色不對,都在心想,這貨不知道收了河中觀察使喬遠多少錢,再反駁下去撕破臉就不值得了,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譚公公爽利,反正他就要致仕了不用再看王守澄嘴臉,更不用怕他穿小鞋子作難。

    譚公公說話了,“堂下不是嶽奇嘛?他來幹嘛呢,不就是為了丹同渡的事嗎?問問還有什麼事咱們不知道的?”

    王守澄和仇士元對視一眼,覺得老譚這話實在,於是仇士元對嶽奇道,“嶽奇,丹同渡你有什麼看法?”

    嶽奇恭恭敬敬道,“屬下收到的諜探,瀘州節度使和河間府韋厚所部兵馬異動,我建議朝廷應該派出神策軍前往丹同渡。”

    堂上三個老太監相互對視一眼,仇士元冷淡道,“然後呢?”

    嶽奇接著道,“等漉州節度使和河間府的兵力火拼完了,神策軍再出面收拾局面,掌控渡口。”

    譚公公哈的一聲就笑了出來,“仇兄,你這義子十分有趣吶,哈哈,接著說。”

    嶽奇接著道,“河中府不是奏請丹同渡開府築城嗎?諸公在朝廷推動允了他的摺子,給了他治權,但駐軍卻有神策軍駐紮,不許河中府插手,河中府還要為神策駐軍支付錢糧補給。”

    仇士元點頭,譚公公也道,“可行!”

    仇士元對王守澄道,“中尉大人以為怎麼樣?”

    王守澄還有些猶豫,他收了喬遠大批禮物,不能不為之考慮一二,嶽奇加上了一點籌碼,“丹同渡如今十分繁華,來往關卡稅收甚是豐厚,義父若路過丹同渡應該有所見聞。”

    仇士元點頭,“那渡口大錢小錢都整箱整箱的收,我白衣渡河,也出了三個大錢,呵!”

    王守澄下了決心,神策軍嘴裡的肉沒有往外面推的道理,要不下面的將官都會鼓譟,丹同渡不能讓出去,要有自家人把握才行,他斟酌著道,“仇公,你看讓嶽奇去辦理丹同渡事情,可好!”

    仇士元點頭,衝嶽奇道,“去丹同渡用心辦事,不準招惹玉泉山,和尚道士什麼的都要敬而遠之。”

    嶽奇躬身道,“是,嶽齊遵命!”

    “慢著!”出言阻止的竟是譚公公,王守澄和仇士元都有些意外,同為內臣,譚公公和他們一般資歷,但是在北衙禁軍,譚公公可管不了神策軍的事情,他此時說話有點逾越了?

    嶽奇轉身恭敬對譚公公道,“不知譚公有何教導?”

    譚公公開口道,“神策軍此去完全掌握丹同渡,丹同渡原來的老人手你要如何處理?”

    嶽奇一愣,想了一下,“丹同渡守備校尉黃伯泉及其所部都會編入神策軍,丹同渡有今日之繁華,黃校尉出力甚多,有功必賞這也是神策軍威所在,人也不能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