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 作品

第七百四十三章 佛門,三代(5)

    林上素遁走,林上玄也打了個激靈,身體一晃,化為一道無形無跡的清風遁回了林太一身邊。

    百忙中,林上玄回頭看了一眼,恰恰看到自己剛才所在的位置,空氣中一條極細的黑色裂痕突然出現,一根禪杖已經探出了小半截,又勐地縮了回去。

    林上玄渾身一陣陣的毛骨悚然!

    元善和尚已經向他出手,但是他居然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狀,沒有感知到任何異兆!

    這種手段,可就太可怕了!

    難怪,之前元善和尚能以一人之力,攪和得道門好幾個大教門雞犬不寧,最終逼得道門聖賢出面,才將那一次的亂子給徹底的壓了下去!

    “元善賊禿,你,好生無恥!”林上玄在林太一身邊站定,放出一面青光四溢的旗幡裹定了全身,這才氣急敗壞的指著高高舉起禪杖,站在半空的元善和尚破口大罵。

    “奇怪也哉。”元善和尚一臉‘懵懂’的瞪大了眼睛:“小僧還沒出手,兩位怎麼就一個被打爆了身軀,一個狼狽逃走?”

    搖搖頭,元善和尚朝著元定和尚嚷嚷道:“師兄,你可要幫咱作證,剛剛咱只是舉起了禪杖,還沒動手呢,那位施主就被打得肉身崩碎……這可不是咱下的手。”

    林上素、林上玄氣急,他們嘴唇哆嗦著,想要和元善和尚分說,但是哪裡找得到證據?

    實在是,元善和尚的神通太過於詭秘,他們完全沒有任何察覺,沒有任何感知,一個就實實在在的捱了兩禪杖,另外一個還算僥倖,提前逃走,沒有遭了毒手。

    完全沒證據,沒抓住現行,這讓他們怎麼說道理?

    林太一緩緩站起身來,他手中玉如意輕輕一揮,頓時一片清澈如水的仙光從天灑落,化為一個巨大的水晶穹頂,將整座天宮,還有所有的林氏所屬統統籠罩在內。

    ‘彭’的一聲。

    水晶穹頂還沒徹底成型,一根黑漆漆的禪杖就突兀的從林太一身後虛空中竄出,和那虛空灑落的仙光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大片仙光粉碎,黑色禪杖宛如一條膽小卻兇殘的毒蛇,一擊不中,當即竄回了虛空,再也不見任何動靜。

    林太一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身邊三顆拳頭大小的星光寶珠呼嘯著飛起,在他身邊急速飛旋,化為三道璀璨的星光長虹將他團團包裹——剛剛這一擊偷襲,他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狀,那根禪杖,居然就從他身後冒了出來!

    如果不是他天性謹慎,及時的、預先的灑下了一道自家祭煉的,在青羊林氏所有道法神通中,堪稱防禦力最強的三才離合神光,怕是他也要和林上素一樣,遭了毒手!

    莫名捱上一禪杖,對於道主級的大能來說,致命是不可能的,但是丟臉啊!

    面色難看的林太一死死的盯著元善和尚:“想不到,想不到,鎮獄玄光佛居然有如此造化……呵呵,一門四佛陀,鎮獄一脈從此,佛門排名十四!”

    不等元定、元善、元覺三位大和尚回話,林太一語氣驟然變得極其冷厲:“只是,我青羊林氏,豈容輕辱?你鎮獄一脈,歸根到底,不過是四尊佛陀,僅此而已!”

    元善和尚放下了高高舉起的禪杖,看似隨意的將它往空氣中一杵,右手伸進袖子裡,掏出了一個碩大的鍋盔,‘嗤啦’一聲扯了半截,塞進嘴裡‘吧唧吧唧’的啃著。

    一股濃郁的油脂香氣四散,這鍋盔裡面,居然還填了豬肉大蔥的餡兒!

    一邊啃著鍋盔,元善和尚一邊笑呵呵的說道:“那就,比劃比劃唄……大師兄要侍奉在師尊身邊,輕易不離大寧寺。三師弟坐鎮獅子嶺,是為我佛門東方門戶,也不能輕易離開。小僧我卻是無事一身輕,常年在外行走。”

    用力的舔了舔嘴唇,元善和尚狠狠啃了一大口鍋盔,眯著眼看著林太一笑道:“要不,你們青羊林氏的族人,以後就不要離開青羊山了?”

    林太一隻覺渾身一涼!

    元善和尚兇名在外,這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兇和尚、更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瘋和尚,他還是大菩薩修為的時候,就已經足夠難纏。

    現在,他是佛陀修為……

    一尊佛陀,如果放下面皮,蹲守在青羊山外,專門獵殺青羊林氏外出的子弟!

    這……整個兩儀天,沒有一個教派,沒有一個世家,能承受得起這樣的折騰!

    尤其是,剛剛林太一已經親身領教了元善和尚的詭異手段。

    那從背後偷襲的一禪杖,他真的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動啊!

    猶豫了一陣,林太一喘了一口氣。

    帶著一絲憋屈,一絲狂怒,一絲想要撕碎點什麼,最好是將林浩然這個惹禍秧子直接撕吧掉的歇斯底里,林太一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兩儀天道門、佛門,向來交好。”

    林上玄、林上素的臉色微微一變——自家長輩要服軟?有沒有搞錯,青羊林氏的綜合實力,可是遠勝鎮獄一脈的賊禿啊……自家有十一位道主,十一位啊,而鎮獄一脈如今,不過是四尊佛陀!

    大家擺明兵馬,面對面的做上一場,鎮獄一脈穩輸的!

    為何要服軟?

    簡直是丟臉!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伸手進了袖子。

    林太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盧仚這邊的三位大和尚身上,居然沒能察覺到兩個晚輩的小動作。

    元覺和尚冷聲道:“今日之事,錯不在我們!”

    元定和尚掏出一串佛珠,一顆一顆的滑動把玩,風輕雲澹的笑著。

    元善和尚一邊啃著鍋盔,一邊用力的點頭:“三師弟說得是,我們都是六根清淨、與人為善、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好和尚,我們怎麼可能有錯?我們的門人弟子個個都是乖和尚、好和尚,若是和人動手,那定然是別人的錯……是某些人,看著我們的門人弟子好欺負,故意上門找事呢!”

    元善和尚這話說得!

    盧仚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家的良心。

    自己是一個乖和尚、好和尚、善良和尚麼?

    呃,元善和尚說是,那就是吧!

    自家二師伯說的話,怎麼也要捧捧場!

    盧仚就雙手合十,作出一副寶相莊嚴的姿態,將臉上小表情收拾得端端正正,端的是寶相莊嚴,一臉的慈悲為懷。他甚至還用法力磨了磨麵皮,將臉上因為過於虯結髮達的肌肉而造成的一絲絲稜紋,悄然打磨得和二八少女的麵皮一樣光潔粉嫩。

    元覺和尚沉聲道:“二師兄說得對,我們鎮獄一脈的弟子,就是太憨厚,太淳樸,一如法海這樣的乖巧弟子,平日裡過於低調、沉穩,是以天下人都以為,他們好欺負。所以,一個不知所謂的紈絝子,就敢隨意的構造罪名,誣陷我鎮獄一脈的佛脈真傳!”

    元善和尚三兩口啃掉了那個鍋蓋大小的鍋盔,又掏出了一籠熱騰騰的牛肉餡包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他含湖其辭的說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哎,咱們就是太慈悲,太善良……法海師侄,你受苦了!”

    元善和尚回頭,朝著盧仚看了一眼,飛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盧仚呆了呆,然後他張開嘴,一口金燦燦的血漿猶如小溪一樣潺潺流出,他輕聲道:“弟子……弟子……弟子給師門丟臉了。”

    元定和尚朝盧仚看了一眼,頭頂那尊四面六臂的嗔怒佛陀法相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重傷!”

    元善和尚皺起了眉頭,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哭音:“難不成,今日小僧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元覺和尚撇了撇嘴,目光飛快的掃過了兩位師兄和自家弟子那光熘熘的大光頭,白髮人?黑髮人?呵呵,你起碼得先有‘頭髮’才是!

    耷拉著眼皮,元覺和尚低聲道:“鎮獄一脈,不容欺辱。無故誣陷我家佛脈真傳,更將其打成重傷瀕死……這筆賬,我們要好好算算……”

    林太一皺起了眉頭:“三位道友,不要太過分。”

    元覺和尚冷笑:“那麼,究竟是誰過分?我家徒兒何辜?你青羊林氏的嫡系子弟如何?就比我鎮獄一脈的佛脈真傳高貴麼?就可以無緣無故打上門來,無事生非,將他重傷如斯?”

    漸漸地,元定、元善、元覺三位大和尚,就湊到了那座天宮外的水晶穹頂旁,隔著一層澹澹的離合神光,和林太一相距不過三丈,嘰嘰咕咕的低聲商量起來。

    盧仚伸長了耳朵,也就聽到了‘這筆賬算誰的’、‘得給多少補償’、‘事後誰擦屁股’之類的話。總之,三位大和尚,外帶一位青羊林氏的老祖,此刻就好像四個積年的老奸商一般討價還價,不見任何道主、佛陀應有的高高在上,應有的不染塵埃。

    但是很顯然,面對元善和尚,林太一表現出了極大的剋制和容忍。

    他的臉色已經變得好似死了親爹一般難看,可是他依舊在認真的,耐心的和三位大和尚討價還價……哪怕元善和尚宛如一專門踹寡婦門的地皮無賴一般,張開了血盆大口,開出了一個天價賠償,他也沒有絲毫火氣,還是繼續耐心的撕扯條件!

    盧仚湊到了胤垣、白黿身邊,輕嘆道:“可見,做大家族的家老,不容易……自家兒孫惹出來的麻煩,搞不好就得貼上老臉……嘖,你們說,林浩然回去後最好的下場是什麼?”

    胤垣斜了盧仚一眼,低聲道:“那廝的下場如何,我不關心……不過,恭喜啊,恭喜!”

    胤垣嬉皮笑臉的朝著盧仚拱了拱手,絲毫不掩飾自家臉上的羨慕及嫉妒!

    莫名的,鎮獄一脈的三位大和尚,居然全都晉升佛陀!

    三尊佛陀做靠山,在兩儀天的佛門,盧仚的腰桿一下子就變得梆硬!除開那十三位佛主的佛脈真傳弟子,偌大的佛門,還有誰能比他的靠山更硬朗的?

    四下裡,之前四散逃竄的諸多閒人,又紛紛返回。

    眼看著這一場仗是打不起來了。

    沒看到林太一主動服軟,開始和三位大和尚談條件了麼?

    這就對了,如今的兩儀天,佛門和道門之間,大體氛圍還是以和為貴,雙方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根本不需要爆發佛陀級的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