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放鬆點

    當墨燃手把手教他怎麼割稻子的時候,楚晚寧忍不住想,自己明明是來偷師的,怎麼就成了來拜師的呢?

    真是亂了套。

    可是墨燃教的很認真,也很仔細,看著他笨拙地手法,並沒有笑他。

    他的眉毛漆黑,墨一般深刻,五官較年輕時比,有著刀劈斧削的銳氣,這樣的相貌原本是英俊裡帶著些蠻橫的,但偏偏他目光柔和隱忍,似乎藏了許多心事,又似乎沒藏,只因溫柔太深,歲月太沉。

    “就是這樣,要用巧勁,明白了嗎?”

    “……嗯。”

    楚晚寧就按他說的去割,可惜還是不太靈活,平時都是玩些硬木頭,這些軟綿綿的稻梗反而叫他束手無策。

    墨燃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伸出線條勻稱,肌肉緊實的胳膊,幫他調整了一下握鐮刀的手。

    肌膚的相觸只在瞬間,墨燃不敢多碰他,楚晚寧也不敢讓他多碰。

    他在他身後教他:“手指再下來一點,小心不要割傷了自己。”

    一個無比硬氣地說:“知道。”

    “再放鬆一點,你不要這麼僵硬。”

    “……”

    “放鬆。”

    可墨燃越這麼說,楚晚寧背脊繃得越緊,手越僵。

    放鬆放鬆,他又何嘗不想放鬆?但說的輕巧!墨燃就在他身邊咫尺遠跟他說著話,他的呼吸甚至就拂在他耳背,氣流是灼熱的,沉重的,有著這個男子獨有的野性味道,他讓他怎麼放鬆?!

    腦中莫名奇妙,又想起做過的那個羞恥的夢。

    夢裡幾乎也是差不多的姿態,墨燃也是在他耳邊,嘴唇將貼未貼,就蹭在他的耳墜。

    他喘息說:“放鬆點……別把我含得那麼緊……”

    楚晚寧的臉剎那間漲紅了。

    他奮力掙脫這樣怪異的回想,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甩掉了這個,卻又想到了那個《修真盛年英傑尺寸排行》……

    “……”

    楚晚寧覺得自己的腦袋恐怕在冒煙。

    墨燃倒是奇了怪了:“你為什麼這麼繃著?你放——”

    “我已經放鬆了!”楚晚寧驀地回頭,眼睛裡有春水與怒焰,他瞪著他,距離那麼近,幾乎就要成了劍,穿了墨燃的心。

    明明兩個人都是心若擂鼓,可是擂得沸反盈天,隔壁也聽不著,除非他再靠近些,除非他的胸膛貼住他的背,除非他握著他的手,咬著他的耳尖兒,含著他的耳垂,喘息著喃喃跟他說:“放鬆點,不要緊張。”除非這樣,他們才能彼此明白。

    可顯然墨燃不會,楚晚寧亦然。

    於是墨燃有些尷尬地收了手,訕訕地直起身子,說道:“……那師尊,自己試試?”

    “嗯。”

    墨燃又朝他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鐮刀,在他不遠處割起了稻子,割了兩下,忽然想到什麼,又扭頭:“師尊。”

    “幹什麼?”楚晚寧黑著臉。

    墨燃指了指他的鞋,說道:“你這靴子脫了吧。”

    “不脫。”

    “不脫容易摔跤。”墨燃很懇切,“你這個靴底滑,不是每次摔倒,我都能及時拉住你的。”

    “……”楚晚寧無不陰沉地想了想,最終還是走到壟邊,脫了鞋襪,丟在了草垛子邊,赤著腳回到了水田裡,埋頭沙沙割起了稻穀。

    晌午時分,楚晚寧終於也算熟練了鐮刀的用法,動作也流暢了起來,他和墨燃割的稻子堆在一塊兒,高高地壘做一座金色的小山。

    又一口氣割了一片地頭,楚晚寧有些累了,起身緩了口氣,袖角擦了擦汗水。微風吹過金色的稻浪,帶來一陣秋高氣爽的涼意,他打了個阿嚏,墨燃就立刻回頭,很是關切。

    “是不是有些冷?”

    “沒。”楚晚寧搖頭,“鼻子裡剛剛進了些草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