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個大氣球9 作品

第五百七十九章 暴力洗腦

    為什麼他的語言傳遞不了信息?

    甌城區市府大院裡,莫懷仁看著電視,陡然想起了伍超雄在甌順縣搶人的那個夜晚。

    狗日的……太極神功?!

    江森同學,這是把國粹帶上了國際舞臺啊!

    “這是你們教他的?”

    “沒有啊,不是這麼寫的啊?”

    首都某機關部門內,幾個宇宙最高學府畢業的超級高材生,彼此對視,面面相覷。

    新聞發佈會現場,外國記者們也都茫然了。

    現場混亂了足有兩三分鐘,才有個大不列顛的本土選手舉起手。眼見脈脈溫情不管用,他乾脆直接就撕掉了那層騙鬼用的面紗,直白問道:“所以你是承認在你的童年生活中,你曾經遭遇過虐待和其他非人待遇是嗎,johnson?我聽說你的母親,是被拐賣進深山的……”

    話音落下,現場瞬間譁然,茫茫多人裝得跟小白兔一樣純潔。

    好像他們之前根本不知道,也完全不是奔著這件事來的似的。

    “這位記者朋友,請注意你的提問範圍。”想要搞事情,卻連皮都不披上一層,當然可以拒絕回答,都不用大佬開口,現場主持人就立馬出聲制止。

    “好吧,好吧。”那個破壞規矩的記者,立馬敷衍著道歉,又改口,“那我換一種說法,johnson,請問你在奪得這麼多的冠軍之後,你想念你的家人嗎?如果你的父親和母親仍然在世,我是說你的那位養父,你會繼續為他提供好的生活嗎?即便你知道,他對你的母親犯下過不可饒恕的罪,並且我聽說他也經常虐待你,還是這種事情,在你們那邊是非常常見的……”

    “哇哇哇……”現場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記者們,開始嗷嗷叫了。

    現場居中的大佬,眉頭微微皺起。

    這些問題,何止是用心險惡。

    簡直是要把挑事兒的想法,直接寫到臉上了。

    現場有人抬手看了眼時間。

    不知不覺,這場發佈會,已經過去了五十分鐘。

    果然再怎麼拖延,有些問題也躲不過去。

    江森的身世,是客觀存在的。

    外媒要拿這個事情來炒作,來混淆視線,來製造對立,來渲染仇恨,那也根本沒辦法。

    誰讓江森的母親,確實就是被拐賣的。

    誰讓江阿豹,就真的是那樣一個玩意兒。

    誰讓整個十里溝村,全村都直接或者間接地參與了,甚至於,現在村裡依然還有其他的類似受害者。只是一直沒人說,也彷彿是被直接忽視掉了。

    江森作為一個橫空出世的全球巨星,一屆比賽的八枚奧運金牌得主,理所當然要被人關注從小到大的一切。電視機前的觀眾們,也同樣不管國內還是國外,自然而然要同情他,進而對十里溝村乃至甌順縣、東甌市的政府感到憤怒乃至仇恨。

    這些都是一個心理正常的人,生而有之的樸素的正義感和對善的嚮往。不管是什麼文化背景下的人,在這種事情上的情感,都應該是共通的。

    只不過,大部分人肯定又很難想到,以這種理由為切入點,那些披著道德外衣的政客,又能打著怎樣的旗號,冠冕堂皇地幹出什麼缺德事來。

    傻大木被一包洗衣粉吊死才多少年吶?忘了?!

    江森下意識地,又想伸手去摸口袋裡的那張紙條。

    首都的各個大院裡頭,一雙雙眼睛,也盯著電視機,滿臉關注。

    這個問題,否認不得、承認不得、迴避不得、淡化不得,至於狡辯和為問題本事做解釋,更加要被打進十八層地獄。那麼別說消除影響,恐怕連江森自己都要摺進去,人設瞬間崩塌。

    太難了……

    在全世界幾千萬、上億雙眼睛的注視下,江森沉默了將近半秒鐘,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也感謝你們對我們生存情況的關注。”江森面向那名記者,又頓了頓,“所以我也想以最實事求是的態度,來回答你這個問題。”

    “我確實出生在一個特別的家庭中,正如你們在網絡上看到的,這是事實,我不否認它。而我的母親,作為這件事情中,或者說這起犯罪活動中的唯一受害者,這也是事實。”

    “哇……”現場幾百名熱心記者興奮了!

    他承認了!他承認了!中國的奧運冠軍,承認自己的養父是一名罪犯!

    電視機前,數不清的人,也因為各種原因,眉頭緊緊深鎖。

    張凱反覆地揉著太陽穴,心想這宣傳工作是真心沒法幹了。

    也有憤怒的,感覺這臉是真的直接丟到國外去。

    江森幹什麼吃的?家醜怎麼能外揚?!

    還有擔心後續其他某帝國主義拿這事情當藉口,要制裁中國,引發經濟損失的。

    又甚至覺得江森也是拿了錢,已經被境外買通的……

    全國上上下下跟採訪現場一樣,一片譁然,還有莫名的焦躁。

    一片吵吵嚷嚷中,江森繼續往下說道:“我不會為任何犯罪行為開脫,犯罪就是犯罪,不值得為它找任何理由,去證明它的合理性。而且這件事,應該也不是孤例或者個案,類似的事情,在中國的幾千年的歷史上,一直到現在,在各個地方都在發生或者準備發生。”

    “哇!……”現場的熱心記者們更興奮了。

    他說了!他說出來了!他親口說出來了!他說中國是個犯罪國家!

    臺上的兩個人,略顯錯愕地轉頭看了眼江森。

    搞什麼?說好的信仰堅定、政治過硬、理論紮實呢?

    曲江省文科狀元?就這?

    電視機前,更有無數人直接破口大罵。

    “媽的!狗孃養的賣國賊!這小白臉!老子早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有人隨手拿起個菸灰缸就往地上砸,“簡直是頭豬!”

    成千上萬人對江森的回答憤怒到極點。

    這種話,就算本身沒錯,可是能在這種場合說嗎?!

    然而採訪時間沒結束,褲衩大廈提供的信號依然堅挺。

    連收視率,也特麼的越來越高……

    “所以毫無疑問,需要有人為此負責對嗎?對你不幸的童年生活……我是說,有些人玷汙了法律的尊嚴,無視了犯罪事實,還無視了人民的痛苦?”

    那名直白提問的記者,激動到不能自己,忍不住地打斷。

    電視機前,數以萬計的人看得咬牙切齒、滿腔怒火。

    江森這個傻逼!這個傻逼啊!

    你看!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臺上面,劉主任轉頭給江森遞了個眼神。

    但江森卻好像沒看到一樣,只是自顧自地,緩緩回答:“你這句話當中,包含了三個問題和五個要點,我不能簡單地用是或者不是來回答,那是對這個問題的不負責,也是對所有希望在這個問題上,得到完整答案的人的不負責。

    所以這幾個問題,我想通過我的人生經歷來回答。其實我對很久之前的事情,已經沒什麼具體的印象了,我知道我身世的時間,也並不比你們要早。大概是在兩年前,零六年的冬天,也或許是零七年一月份,我才拿到我和我養父的血緣鑑定。因此在那之前,我都從來沒有被這個問題影響過。真正影響我的,只有糟糕的物質環境和經濟條件。

    我所生活和長大的村莊,因為山裡的路很難走,而且岔道和山谷很多,所以被叫做十里溝。那是一個非常閉塞的村莊,就算是村莊裡的人,也容易在裡頭迷路。我的母親,應該是在我出生兩到三年後自殺的,她的人生,是一段毋庸置疑的,悽慘的悲劇。而帶給她痛苦的,就是那座山,還有那座山裡的人。

    我原本應該也活不到今天的這個年齡,因為我的養父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人格完整的人,他沒有受過任何教育,也基本不遵守現代社會的任何規則,更不用提養育小孩,我忘了記不得我五歲或者六歲之前,到底吃過些什麼東西,或者生病了,又是怎麼挺過來的,或許是村莊裡的人幫忙,才讓我幸運地一直活下來。

    當時我嚴重營養不良,要比同齡的小孩子矮小很多,按正常情況,我也很難受到現代社會的教育,可是我比世界其他各地,跟我出生在差不多環境下的孩子更幸運的是,我的國家並沒有放棄我。在不見天日的暗黑中,是我的國家,給我帶來了光明和希望。”

    電視機前,正叫罵江森賣國的人,聽翻譯一句一句地說著,忽然不罵了。可採訪中心現場,那名記者卻慌張起來:“可是他們也無視了你養父對你母親的犯罪……”

    “請先讓我說完。”

    江森打住了那名大不列顛記者的話,“我六歲……或者是五歲,也可能是七歲那年,抱歉,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年齡,因為沒有出生記錄。但總之,很幸運的是,就在我應該上學的年齡,我們的政府花錢,在我們的村莊裡,建造了一所學校。

    那是一所很簡陋的學校,學校只有一層平房,兩間教室,圍牆是用石塊壘起來的,學校的操場比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體育場的跑道都小,只有那個四百米標準跑道所圍成的面積的四分之一或者六分之一大小。我們只有兩個老師,一位是兼職的,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

    我聽說他們當時為了找到我,走了兩天的山路。從我家到村莊裡的學校,有五公里的路。一開始我的養父不同意他們帶我離開,直到他們告訴我的養父,學校可以免費提供午飯,認為佔了政府的便宜,才答應讓我去上學。於是在我五六歲或者六七歲的時候,我每天早上五點就要起來,餓著肚子,走上五公里的山路去上學。

    我要餓一整個早上,然後才能吃到午飯。我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可能那個時候,我對食物的嚮往,更大於知識的嚮往,畢竟一個小孩子,他懂什麼教育的意義呢?”

    臺下的不少記者們,居然發出了笑聲,覺得江森說得還挺幽默的。

    可國內的觀眾們,這時候又忍不住要哭鼻子了。

    江森的這個童年悲慘故事,還是第一回當著鏡頭說,還特麼現場直播……

    就像祥林嫂第一次跟人說阿毛,威力相當驚人。

    尤其,江森還得特別細節。

    “我記得當時的午飯,就是一大碗白米飯,澆上一點湯汁,然後搭配一個素菜,豆芽,或者豆腐絲,記憶中,好像每天就是這兩樣來回換。但是在當時,那已經是我們能吃到的最好的東西。我們的學校資金非常緊張,我所生活的那個縣,也是我們那座城市最貧困的地方。我們幾乎是生活在一片原始森林的包圍下,村民們幾乎沒有收入,鄉里也很窮,我甚至完全無法想象,我的養父是靠什麼,買下我的母親,或許那只是某種悲劇的巧合。

    在那種環境下,我每天只吃一頓飯,也或許是兩天吃三頓,苟延殘喘,一直讀完了六年小學。很多跟我同時進入那所小學的人,讀到三年級或者四年級就不再讀書了,只有我為了吃飯,一直堅持到了最後。我畢業那年,我們村莊的小學,也剛好用完最後一筆錢,被迫解散。

    我的小學老師們也都是臨時工,為了生計,他們去鄉里申請資金,但是沒有通過,不過好消息是,鄉政府的人聽說有一批學生小學畢業,就給了我們繼續讀初中的資格。

    於是我就被一個名叫孔雙喆的東甌市公務員,從山裡帶了出去。

    孔雙喆剛開始其實不太喜歡我,因為我渾身上下都很髒,而且可能因為衛生環境的原因,我剛上初中沒多久,臉上就長滿青春痘,非常嚇人。我的初中三年,也過得很艱難。

    我的養父經常去學校鬧事,逼我回山裡當農民,照顧他的生活,也就是給他當奴隸。我住的地方也不好,同學們經常欺負我,因為我個子矮小、難看,但學習成績又很好。不過幸好我成績好,孔雙喆和我的校長才沒有把我趕回山裡,他們很正直地把我和我的養父劃分開來。只是飢餓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