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幽 作品

67、開荒第六七章

    他就穿著簡單的裡衣、褻褲, 質地柔軟。

    他身上的味道乾淨清澈,似高山青松。

    他的呼吸平穩,他的心跳有力, 他的懷抱很溫暖, 他的手臂很溫柔。

    蜷縮在他的懷裡, 頭枕著他的手臂, 額頭抵著他的胸膛,手, 就那麼輕輕地放在他的腰上……感受到他的肌肉瞬間收緊, 隨著時間的流動, 慢慢放鬆。

    五月裡溫度升高,夜間還帶著涼意, 蓋一床柔軟的輕薄被子就可以。感謝有這一條被子, 籠罩了頭一次如此親密接觸的兩個人, 羞澀的、難為情的、不好意思的……都藏在了之下。

    此時無聲勝有聲, 更似分享了千言萬語。

    誰都沒有說話,但她知道、他也知道,他們沒有睡呢。

    楊久打破了寧靜,她輕輕地說:“我好害怕,強忍著沒有走到巷子口,我怕我走到那邊,就忍不住想衝出去。我也害怕見到你。”

    趙禛收緊了手臂, 靜靜地聽著沒有發聲。

    楊久動了動,不知道是自己“咕甬”錯了方向主動貼近還是抱著自己的手臂收緊被動接近, 不管哪種,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們靠的更加緊了, 只剩下一條手臂的距離——她自己的手臂。

    她還沒有意識到彼此的距離有多近,她繼續說著,“我怕見到你會軟弱想哭,求你把我帶出去。天花好可怕,我以前看資料的時候就覺得頭皮發麻,光看圖片就令人身心不適,更何況,更何況我見到了真人的,那個什麼楊九郎轉過來的時候我的頭皮都炸了,有種噩夢成真的可怖。有人說,醫生病患接觸多了就會麻木,我現在覺得那根本就不是麻木,只是人的自我保護機制啟動了,對大腦皮層的刺激減輕,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楊久一口氣說了很多,說完後嘆口氣,“我是不是又說了許多你聽不懂的話,控制不住。”

    “你說吧。”

    趙禛安撫地拍著楊久的背,均勻的速度、輕緩的力量,配合著低沉繾綣的嗓音,對楊久來說有著熨帖人心的力量。

    楊久把腦袋懟在趙禛的胸口,力氣很大,不怕把自己悶死,趙禛不動聲色地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給她呼吸新鮮空氣的空間。

    楊久沒有察覺,她說:“唉,我覺得自己差不多就是這樣,見得多了,就沒有一開始的難受勁兒了,但無力感越來越重,我救不了他們。我們那兒有種農藥除草非常有效,可是總有人在情緒上頭後不管不顧地喝下去,這種藥給了人後悔的時間卻沒有給活命的機會……我小時候,廠子附近就有個小青年在和父母爭吵後喝了這種藥,洗了胃後從醫院帶回家了……過了沒幾天,那家傳來了父母撕心裂肺的哭聲。就那種眼睜睜看著生命流逝的無力感……”

    她的聲音哽咽了,帶著哭音說:“很難過,特別有好多小孩子,幾歲的、十幾歲的,還沒有徹底認識這個世界呢。”

    楊久的哭聲不大,輕輕的抽泣就和小奶貓的聲音一樣,卻聲聲捶打在趙禛的心頭。

    那種無力感,他同樣有。

    “唉……”楊久擦擦眼淚,努力彎著嘴角說:“怕啥 ,我們又不是放棄了什麼都不做,我們在努力抗疫啊。天花沒有醫治的特效藥,我們就著重預防的方式。又不是說吃什麼藥都不管用的,提高人體的免疫力總可以吧,天花會死人,但得了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死亡,有存活的機會,扛下來就活下去!”

    她越說聲音越是充滿了信心,“咱不怕,咱一起努力。”

    趙禛最欣賞也是最喜歡楊久的一點就是她總能在害怕時尋找到陽光、茫然時找尋到方向……害怕但不畏懼,洋溢的樂觀暖了他的心腸,把他從陰鷙和孤冷中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