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笛曉 作品

第148章 第 148 章

    丘濬道:“你們餘姚人才無數,估摸著輪不到你叫‘王餘姚’。”

    別的不說,他爹和他老師就是“餘姚兩狀元”,哪裡輪得到他個毛頭小子佔了這個稱呼。他也是佔了大明一朝瓊山遠離京師、文風不盛的好處,才被人喚作“丘瓊山”。

    文哥兒聽丘濬這麼說,頓時放下心來,咕噥道:“那還好,不然王餘姚聽起來怪怪的!”

    文哥兒從來都不用別人搭理,他自己就能把每件事說出花來。

    得知每個階段都能起別號,他頓時就來了興致:“那我今年署名王五歲!明年就署名王六歲!”

    他還很惋惜早前沒早早這樣署名,要不然他還能留下王三歲和王四歲的珍貴墨寶。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不如就不說了吧。

    文哥兒和丘濬嘮嗑了半天,才想起丘濬一開始叫他找王恕去,這又是怎麼個說法?他有點納悶地追問丘濬是咋回事,才知曉丘濬是和李東陽一樣在怪他不把文章拿回來給他們看呢。

    文哥兒自然又給丘濬解釋了一番,並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本,給丘濬講起自己忙碌這一旬的許多見聞來。

    他哥給他出的主意可真是太棒了,接連幾天練習下來不僅吳寬誇他字大有進益,他還知曉了許多從前根本不知道的事!真就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多虧了他哥和那位叫洪鐘的神童,要不然他根本想不出來。

    丘濬聽他興致勃勃地講了半天,神色也緩和下來。他拿出給文哥兒寫好的序讓他拿回去走正常程序送審就成了,至於審稿的人給不給他面子,他也不曉得。

    文哥兒沒有厚臉皮地纏著丘濬,要他一定要幫自己走後門直接保過審。

    有丘濬和楊廷和寫的序在,怎麼看都已經證明這書的內容沒問題!他高高興興揣好丘濬給寫的序,沒再打擾丘濬看書,徑自跑庭院裡看自己的辣椒地去了。

    到下午丘家讀書會散場,文哥兒還捎帶上沉迷備考的李兆先一起去擺攤代寫書信。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文哥兒是頭一個來擺攤的,即使有李兆先這個明顯字寫得更好的師兄在,大夥還是最愛拉著文哥兒聊家常,有什麼新鮮事都愛給文哥兒講。

    李兆先不是第一次見識文哥兒和誰都能聊得起來的本領,倒是不至於太驚奇。

    他主動把溝通交流的機會留給文哥兒,自己只當個沒得感情的代寫機器!

    不過光是這麼聽著左鄰右里的家長裡短,李兆先也漸漸地從這些俗語俚言裡頭聽出點人生百味來。

    這種聽得一顆心熱騰騰或冷颼颼的感覺,是參加文會時沒有的。

    如今年輕人開文會大抵是為揚名而去,甭管拿出什麼新詩新作都是你捧場來我喝彩,花花轎子眾人抬,哪裡有多少人是真心為“文”而去?這一場場文會留下來的詩文,讀來全無內涵、全無特色,隔著紙都能嗅見其中的酸腐味。

    還不如聽人講講市井裡的新鮮事有意思。

    李兆先便跟著文哥兒忙活了一下午,表現得十分地任勞任怨。

    文哥兒跑外面浪了一整天,回到家就發現他哥臉色有點複雜地看著他。

    文哥兒瞧見王守仁,立刻蹦過去狠狠誇了王守仁一通,並給王守仁講講他現在的擺攤進度:他現在不僅代寫代出了名氣,還獲得了李東陽他們包年的筆墨紙張資助,至少可以寫個一整年!

    王守仁的臉色更復雜了。他說道:“你可得注意點,別路上給人套麻袋了。”

    文哥兒一臉茫然。

    他只是寫個信,為什麼要被套麻袋!

    王守仁見文哥兒滿臉懵懂,不免嘆了口氣。

    文哥兒固然只是寫個信,可他不僅是幾個翰林學士的學生,還和丘閣老他們有往來,他說的話更容易傳到丘閣老他們耳中。

    像這次的納粟之事,文哥兒就算是個引子。要是有人拎不清要把事情算到他頭上,記恨他的人可不會少!

    不過這些好歹都是有頭有臉、兜裡有錢的人,不至於鋌而走險對文哥兒乾點什麼不該乾的事。

    他把文哥兒拎起來講了講國子監裡剛發生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