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二百二十三章:月下宣戰

    宮語揮袖如雲,以袖捲刃,層層疊疊,辛思素的劍似落入泥沼之中,生機盎然的動與靜都凝成了‘死’,她猶未放棄,腰肢一擰,身軀連同裙襬一道舞動,辛思素趁著轉身的間隙,將手探至發後,抽出髮簪,藏於掌心,橫掌去刺。

    髮簪抽落的一刻,辛思素的長髮立刻傾灑而下。

    美人長髮傾瀉,本該極美,可這行雲流水的動作亦被宮語硬生生打斷了。

    辛思素一簪刺空,她回過神時,發現手中髮簪竟已被奪去,同時,她的身前也沒了宮語的影,這位道門門主站在她的身後,纖手挽起了她的髮絲,之後將簪斜插,將她定回了原來的模樣。

    “簪術暗器終是小道,以後再用,可要捱打了。”宮語話語嚴厲。

    辛思素呆呆地立著,她已大敗,不知如何言語。

    宮語轉身離去。

    “前輩!”辛思素忽地大喊:“我……我可以見前輩一面麼?”

    宮語背影微頓,她竟真的回首,輕輕撩起了冪籬白紗,但她只露了容顏的一角,那一角里,是她光彩瀲灩的瞳和紅潤輕佻的唇角。

    冪籬頃刻落下。

    辛思素呆滯原地,一直到宮語走後許久,依舊出神不已。

    下了峨眉山,宮語去了戰書上最後一個宗門。

    宗門名為真宗。

    真宗離峨眉山不遠,三個時辰就到了。

    真宗冷冷清清,弟子們似已散盡。

    林守溪驚訝地發現,真宗宗主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萬華派上與他交談的老人。

    比之當日,他看上去更蒼老了幾分,似風中殘燭。

    無論輸贏,這都將是他的最後一戰。

    這一戰在半柱香後就結束了。

    老人拄著柺杖,倚靠在如他年紀一般大的門邊,仰望天空,目光越來越渾濁,臨終之前,他對林守溪說:

    “未能與你師父見上最後一面,是老夫最大的遺憾,你師父以前與我喝酒時還和我說,要把你教成天下第一。”

    “我會的。”林守溪承諾道。

    老人笑了笑,露出了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他閉上了眼,最後說:“你看,我沒騙你吧?”

    林守溪沉默許久。

    他知道老人說的是什麼。

    當日萬華派上,他離開時說,道門門主並非不可戰勝。

    今日他雖敗了,但也‘贏’了。

    先前的一戰裡,老人用的是太極的武功,宮語出於驕傲,自也用一模一樣的武功與他交戰,宮語的太極宛若冰河雪浪,看似迂迴盤旋,實則寒鋒冷冽,而老人的太極則樸素得多,他用的是最簡單的招式,負陰抱陽,返璞歸真,出拳之時甚至有幾分笨拙,如稚童攪動缸中之水,練習拳法的模樣。

    但就是這樣的拳法,在純粹的太極比拼上,勝了宮語一籌,她無法用自己的太極破解他的太極,只好用神妙指將其點破。

    她雖然贏了,但在某個剎那,卻是輸了一籌。

    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失敗,但對於宮語而言,依舊是數百年未有了。

    回去的路上,宮語亦沉默寡言了許多。

    轉眼又是兩天過去。

    中秋節,峨眉山下熱鬧非凡。

    宮語帶著林守溪去賞月看燈,他們一同穿越茫茫人海,看煙花爆竹盛放,絢爛地鋪滿整片天空,之後,數千朵孔明燈升上蒼穹,追逐皎潔的明月。

    古城燈火通明,亮若白晝。

    中秋節裡,各大茶樓中所講的不是嫦娥奔月的故事,而是道門門主的,這位神秘的女子對世人的吸引力似乎超越了虛無縹緲的嫦娥仙子。

    “世事一場大夢,人間幾度秋涼……”

    林守溪念起了兩年前今天時季洛陽誦唸的詩句,如今明月依舊,這個生死大敵卻不知隱匿在了何處。

    “人群歡喜熱鬧,你何必獨自念這悲傷詩句?”宮語問。

    “我不是念給師祖聽的。”林守溪說。

    “哦?”宮語倒也不惱,而是笑問:“那你是念給誰聽的。”

    “小禾。”林守溪說。

    “我還當你不知道呢。”宮語淺笑。

    方才賞月之時,人海茫茫,一個少女在他身邊駐足停留了一會兒,仰望明月,若有所思,他看向了她時,她卻立刻抽身而走,消失在了夜色。

    “我怎會不知?”林守溪說。

    雖只對上了一眼,但他知道,她就是小禾,雖未能真正相見,但她一直在自己身邊。

    “那你為何不去追?”宮語笑問。

    “你說過,追上她沒有意義,現在的我留不住她。”林守溪說:“師祖這點說得沒錯。”

    “那我哪點說錯了?”宮語問。

    “征服。”林守溪說:“小禾雖然嬌蠻傲氣,但絕不是可以征服的,武力的征服或許能換來短暫的順從,但換不來真心。”

    “怎樣才能換來真心呢?”宮語好奇地問。

    “真心才能換來真心。”林守溪認真地說。

    宮語咯咯地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之前錯了咯?”

    “師祖是錯了,但我可以理解師祖的錯。”林守溪說。

    “嗯?這是何意?”宮語問。

    “師祖認為小禾可以被征服,原因很簡單,是師祖推己及人了。”林守溪平靜地看著她。

    “你說什麼?”宮語收斂笑意,神色微冷。

    “師祖自身是可被征服的,所以覺得所有姑娘都與你一樣,可以通過強橫的武力征服,你也是這樣對慕師靖與楚映嬋的,但你並不能理解,她們為何與你不同。當然,師祖你自己也不能理解,因為你雖然相信這點,卻從未被真正征服過。”林守溪頓了頓,說:“我想試試。”

    “我要征服你,純粹武力上的征服。”林守溪說。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宮語冷笑。

    “知道。”林守溪說:“我已想了很久,我要與你習武,但我的對手不會是小禾。”

    “你打不贏我的。”宮語搖搖頭,清冷道。

    “打不贏就一直打,直到贏為止。”

    林守溪的話語前所未有地堅定:“徒兒想給師祖上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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