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芋圓 作品

第92章 第 92 章

    顧六郎夜闖公主寢殿,酒後出言動手輕薄二姊,謝徵動手殺了他,姜鸞覺得他該死十次。

    但顧氏知道了*,他們不會顧忌著謝徵可能領兵出征,也不會顧忌著懿和公主清譽受損。他們只會去聖人面前哭求,去宮外敲登聞鼓,把事情抖落得人盡皆知,替他家寶貝六郎喊冤,嚷嚷著謝徵一命償一命。

    顧六郎這根毒刺已經扎進了深處,與其讓毒刺深埋肌理,再禍害一個虎兒,以後說不準還要牽扯出謝徵,二姊,不如由她出面,直接摁死了‘失蹤亡故’,再不給翻查的機會。

    昨天她下午出宮,去城西大將軍府的半路上派人順路去了趟京兆府,知會了京兆尹,顧六郎失蹤案的卷宗已經按照‘意外亡故’結了案。

    翻臉就翻臉吧。

    自從知道了顧娘娘對她的猜忌之後,她其實也不怎麼在乎了。

    亥時兩刻,薛奪又遣人傳話過來,這次更簡單。

    “辦妥了。”

    姜鸞問傳信禁軍,“聖人看到虎兒了嗎?”

    傳信禁軍如實回稟:“聖人還未睡下,小殿下抱過來當時,聖人就見到了,歡喜得不行。小的過來時,聖人還在跟小殿下玩兒呢。”

    姜鸞又問,“聖人有沒有問你們薛二將軍,小殿下為什麼晚上送過來紫宸殿?”

    傳信禁軍一愣,納悶地說,“聖人沒問。只賞了薛二將軍一條五十兩的長金鋌。”

    姜鸞點點頭。二兄雖然有時候腦筋轉不過彎,畢竟不是真的傻。他猜出來了,默許了。

    “有勞你傳話。出去領賞吧。”

    ——

    姜鸞最近幾天都安分地待在宮裡,沒有找裴顯。

    天氣入了盛夏,裴顯在京城的第二個夏季不算很順遂。他派親信傳話給姜鸞,叫她這幾日不要輕舉妄動,免得落在有心人眼中,留下把柄。

    之前二月裡逼退王相的後果逐漸發酵了。

    裴顯二月裡接連去了兩次王相的府邸,兩次都是不請自來,夜間登門。王相在二月底突然辭官歸隱。

    當時兩次登門的動靜不算大,但經不住被人翻出來議論。漸漸的,朝野議論的聲浪越來越大。

    相比於王相立足朝堂十年的清譽,太原王氏的清貴出身,溫和平衡的處事方式;裴顯入京僅一年就大權在握的資歷,邊關節度使的軍中出身,鋒銳逼人的做事手段,無不形成強烈的反差。

    裴顯這次主戰是契機,王相二月裡突然退隱是事實,朝臣們把兩件事聯繫到一處,群起而攻之。在奏本里罵,當著聖人的面罵。句句都是裴顯‘狼子野心,居心叵測,不知其所圖也’。

    太學裡的太學生們,更被煽動得群情激奮,自發分成兩派。

    一派痛罵著“蕞爾小國,辱我大朝,裴中書手握重兵,為何不發兵邊境,踏破牙帳,封狼居胥,卻在京中安穩偷生!”

    另一派痛罵裴顯“逼迫王相退隱,趁亂佔據權柄,鷹視狼顧,窮兵黷武,可見武人誤國!”

    等東宮裡的姜鸞也聽到太學生的痛罵言辭時,已經是三四日之後的事了。

    太學裡都是些年輕氣盛的學子,輕易就熱血上頭,某天爭著爭著,不知誰領的頭,幾十個人浩浩蕩蕩地直奔宮門外就來了。聲勢浩大,要在宮門外‘跪諫上達聖聽’。

    就連宮門跪諫都分了兩派,你諫你的,我諫我的,彼此互相怒視痛罵。

    他們運氣不太好,掌著宮禁防務的正好是被他們罵到狗血淋頭的裴顯。

    裴顯得了消息,站在南門上方的城樓上,在呼嘯大風裡聽了一會兒下方大聲誦出的跪諫內容,點了當天值守南門的中郎將,傳令下去。

    “拿平日打狗的木棒出去打。人驅散了就停手。打斷幾條胳膊腿腳之類的小事不必報上來,不出人命就好。”

    姜鸞這天在東宮裡聽到崔瀅說的京城時事,最新最火熱的一條,就是:“裴中書怒提打狗棒,宮門外痛毆太學生”。

    姜鸞:“……”

    崔瀅如今接任東宮舍人職位,也接替了謝瀾的邸報差事。她父親任職的御史臺消息靈通,她偶爾說幾句邸報上沒有的新鮮消息。

    “裴中書最近出門都是早出晚歸。”崔瀅小聲跟姜鸞說,

    “如果天沒黑時太早出宮,會有太學生蹲守在暗巷裡,等他路過時,衝他的馬砸爛菜葉子。”

    姜鸞想想那場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捧腹笑了一陣,忽然憶起前世裡隱約聽宮人碎嘴的一些流言。前世裡的裴顯似乎手段狠辣許多,得罪的人太多,她知道的伏擊刺殺就遇到過不下五次。

    “只是被人拿爛菜葉子砸,那還不算狠的。”她停了笑,若有所思,“可見之前拿打狗棒驅散太學生,手下留情了。”

    ——

    ‘南門下打狗棒’的故事,並沒有京城裡發酵出更大的風波。

    就在太學生們摩拳擦掌、準備換個宮門再度跪諫的時候,一件更大的國事發生了。

    鴻臚寺按照政事堂批覆下去的草擬章程,擬定了一封國書回函。回給突厥的國書用詞激烈,把新任大可汗罵得狗血淋頭,嚴詞駁回了公主和親的要求。

    國書三日之內就送過了邊境。朝廷裡所有人原以為是一場罵戰的開始。

    結果卻大出意料。

    大聞朝這邊剋制著未起兵事,突厥新可汗居然發兵了。

    發兵五萬輕騎,從西北邊*的砂石荒漠邊緣,薛延陀部落老巢的發源地附近,旋風般越過了邊境,輕易打垮了邊城的數百守軍,繞過一截坍塌的磚土長城,直撲南下。

    但因為他們越境的地域太偏,周圍是數百里無人的荒涼荒漠地帶,距離緊要的中原腹地地帶有千餘里,隔絕著大山大川的險惡地形,突厥的這次大膽越境,一時還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威脅,只是不時有劫掠村落、屠戮百姓的消息傳來京城。

    但挑釁意味明顯,朝廷上下炸開了鍋。

    請戰的呼聲大起。

    “原來對方之前送來的那道國書,也是在等一個藉口,等我們拒絕和親,他們就準備對我們發兵了。”邊境六百里加急送來的戰報瞬息萬變,姜鸞一天天地看得牙疼。

    她跟東宮屬臣們商量著,“現在怎麼辦,東宮要不要主張出兵?”

    東宮幾位屬臣一致建議姜鸞不要急著拿主意。

    先觀望政事堂的動靜。

    ————

    政事堂三位重臣有三個主意,李相堅決主和,要和談。裴顯主戰,前日裡上書自請領兵。

    崔中丞也主張打,但是他避開了裴顯和謝徵,主張調動其他地方的兵將,調去西北和突厥新可汗打。

    如今政事堂裡缺乏了能夠一錘定音的宰臣,決意不下,上奏給了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