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106章 地窟(六)




    周遭似乎還是冷凝著,徐千嶼想了半晌,道:“我就是好奇,築基修士的身體應當是可以很快恢復的。因為我自小……反正,我身上一道疤痕都沒有。”



    好像又說錯了;還未說完,她被沈溯微折住兩手,一把壓在牆壁上。



    他的目光沿著徐千嶼抬起的下頜和脖頸向下,及時轉開了,語氣還是溫和,只是氣息之間,似乎壓抑著什麼:“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



    如此引人遐想,無意之中引火上身。



    徐千嶼想了一想,還是頂住壓力問:“……哪一句?說你的,還是說我的?”



    兩人的呼吸絞在一起,沈溯微鬆開她,手指劃過她面龐,最後落在耳垂上。



    兩顆水滴狀的耳鐺閃動著,他半晌沒有回答,似在調整情緒,問了個不相干的話題:“為什麼只有一邊穿耳?”



    這還是徐千嶼進蓬萊以來,第一次有人觀察得如此細緻,看出來她只有一邊耳洞。



    徐千嶼當下有些驚喜,便道:“小時候當穿耳時,觀娘問我要不要穿,我羨慕女兒家戴耳鐺,便說要穿。但我不知道穿耳是會痛的,當時她在燭焰上燒紅了銀針,剛穿過右耳,我就大哭不止,死也不願意再穿左邊,是以我的耳飾,大都做成耳夾。若偶爾有耳墜,也是一邊鉤針,一邊耳夾。”



    她說話時,墜子便粼粼晃動。



    “觀娘也不是沒提過叫我穿左耳,每次問我,我都拒絕。她一直很後悔。她說早知如此,當時應讓四五個鬟按住我,兩個人持針,左右兩邊同時穿過,這樣只用哭一次,也好得了一對耳洞,這樣外面賣的耳墜,就都可以戴了。”



    沈溯微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發現自己很喜歡聽徐千嶼說話,哪怕是一些關於她的小事,也如塵世之風撲面,生動萬分。



    但徐千嶼講完,目光轉了轉,在沉寂中忽然上手,撩開他的鬢髮。



    沈溯微偏頭一避,但築基修士目力極明,徐千嶼帶著目的觀察,已經看見了,大為吃驚。



    “師兄,你也……穿過。”



    沈溯微面色不變道:“小時候做過一兩年女孩。”



    徐千嶼道:“是不是扮觀音?”



    南陵節慶習俗,常選七八歲的美貌男童打扮成女孩,他們便會穿耳。不過將來談婚論嫁時,有穿耳環痕的少年很是搶手,因為這意味著家世清白、相貌端莊。



    徐千嶼道:“因為你很漂亮。”



    “……”沈溯微扭過臉來看她。



    恰逢閃電照亮這張面孔,雙目微挑,瞳仁漆黑,嘴唇殷紅,如冰雕雪琢的面孔,確實稱得上冷豔。



    “漂亮”一詞,便如當年不堪一般,相當刺耳,令他耳邊嗡鳴。但徐千嶼的眼神中帶著真心實意的憧憬,便成了一種純粹的誇讚,能讓人在這般炙熱而天真的迷戀中,短暫地褪去殺意。



    “不是觀音。”沈溯微亦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平靜解釋,“就是普通的女孩。”



    “然後呢?”徐千嶼知曉這個秘密,相當興奮。她又撩開沈溯微頭髮仔細地凝視。



    這次沈溯微沒有躲避,任她觀看。



    環痕落在一身霜寒劍氣的師兄身上,有種令人說不出的感覺:既令人扼腕美玉有瑕,又為這種缺憾和矛盾而神迷萬分。



    徐千嶼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忽將做出驚人舉動:她將自己右耳上的滴珠耳墜捻下來,想戴在師兄的耳孔內,笑道:“讓你更漂亮一點。”



    手被沈溯微一把攥住。



    徐千嶼與他的阻攔較勁,也發了狠,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玩鬧一般非要戴上去。



    沈溯微直直地看著她。



    徐千嶼不明白折辱和踐踏的真正含義,她有一種天真的惡意,令人不忍苛責,又極為可恨。



    沈溯微將她手腕強行壓在牆上,咬上她的脖側。



    徐千嶼怔愣了一瞬,師兄沿著下頜吻至她的脖頸,那吻的感覺和之前全然不同,有種挑釁和惡意,三兩下便如失控火焰,連同她一起焚燒殆盡,燃燒向下時,徐千嶼感覺到了刺痛。



    她的皮膚果然非常薄,沈溯微稍一用力便咬破了脖頸,她嚇得當即喊了一聲,沈溯微便停下。



    徐千嶼貼在牆壁上,背上衣衫被冷汗浸透,涼意侵身。她見鬼一般摸向脖子,又涼又痛,方才壓下那種巨浪高掀的感覺,一切膨起的都在緩慢地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