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他冷靜了一瞬,仔細的打量著青年漂亮的臉蛋。

    林望景的眼睛像畫筆一樣,一寸一寸的描繪著蘇綏的眉毛、鼻子,嘴唇,無論是哪裡都長得好極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最後停在修長優美的脖頸,目光炙熱到幾乎能夠化成實質的火星。

    氣氛正在強制營造的曖昧中升溫,但他忽然頓住了——

    連帽衫在動作拉扯中,稍微向下露出一點鎖骨處的皮膚,以及一個淡淡的、烏紅的痕跡。

    林望景抬手撫上那處紅痕,動作極其溫柔,卻讓被蒙著眼睛的蘇綏渾身一顫。

    “這是什麼?”他問。

    語氣是異常的冷靜,卻藏匿著足以毀滅一整片海域的狂風暴雨。而蘇綏就是漂泊在這驚濤駭浪之中渺小的一葉孤舟,隨著激烈浪潮不安起伏。

    蘇綏當然不明白林望景在問什麼,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歡這種被人壓制強迫的感覺,脫口道:“林望景,你又發什麼神經,趕緊放開我!”

    他很少這麼情緒外洩,林望景更是沒怎麼見到過蘇綏還有這樣一面。一想到蘇綏有可能是因為害怕和其他野男人的姦情被自己撞破才這麼激動,林望景便愈發怒不可遏。

    “誰碰了你?嗯?說!”

    “你究竟在發什麼瘋!”

    拷問犯人似的語氣和莫名其妙的問題無論是哪個都讓蘇綏無法接受,他再度掙扎起來,下了狠力捶打林望景。但男人只是承受著雨點般的攻擊,不顧身上的疼痛,揪著蘇綏的衣領把他提起來,惡狠狠地按在沙發靠背上,紅著一雙眼睛逼問道:“吻痕哪裡來的?說不出來是不是?!”

    “真有你的啊蘇綏,我真沒想到你會送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喜。”憤怒到極致,林望景居然控制不住的笑出了聲,“哈,讓我回憶一下,剛剛是誰在嫌棄我找情人?”

    “是你吧?蘇綏?你怎麼有臉一邊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一邊來管我私生活怎麼樣啊!”

    他聲嘶力竭的咆哮著,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像盤根錯雜的樹根。

    蘇綏被吼得愣了一瞬,他聽不明白林望景說的吻痕是什麼意思,但毋庸置疑的,眼前這個男人正在瘋狂的吃醋,而且居然說出了這麼可笑的話。

    他很快反應過來,不屑的冷冷一笑,反唇相譏道:“我管你?我什麼時候管過你的私生活?你在外面亂搞找些小三小四我問過一句嗎?!”

    “怎麼,現在終於輪到你,開始耿耿於懷我跟誰走得太近了?”

    原先那個多情風流、花名在外的人,如今居然也會因為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像個妒婦一樣糾纏發瘋。

    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迴。

    “林望景,這是你自找的——你、活、該。”

    蘇綏放棄抵抗,任由林望景揪著他的衣領,仰起頭放肆暢快的笑了起來,是前所未有的釋放和高興。

    他的笑聲像一根根尖銳細密的針,密密麻麻的紮在林望景心尖上,疼得他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連面前的人在說些什麼都聽不清楚,只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嘴唇。

    是嗎,原來發現愛人出軌,竟然是這樣的感覺嗎?

    嫉妒,憤怒,不甘,痛到快要不能呼吸了,好像被剝光了丟在沙漠裡承受著烈日無情地炙烤,根本無所遁形,只能嘶吼著承受著來自靈魂都被撕裂的酷刑。

    他漸漸無力,鬆開了對蘇綏的桎梏,兩個人在這場搏鬥中皆累得氣喘吁吁,死死地盯著彼此。

    林望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似乎怕一閉眼,蘇綏就會從他面前消失。他緊緊地盯著那雙漂亮的,此刻卻無比冷漠的眼睛,仍舊不願意相信這麼愛他的蘇綏會主動背叛自己,但他找遍了所有藉口,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定性為“意外”的合理理由。

    到了最後,他甚至主動給蘇綏開脫,好讓自己沒有那麼難受。

    冷靜中帶著慌亂,似乎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也知道是多麼可笑的一句話,卻還是不得不說。

    “你不是故意出軌。”

    “你恨我,你要報復我。”

    “恨?”蘇綏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他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不,我一點都不恨你。”

    “你恨我。”

    “我不恨你。”

    “你恨我!你恨我!你恨我!”

    林望景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他的精神瀕臨崩潰,整個人的狀態好像一隻焦躁的圍著領地盲目轉圈的獅子,固執的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可無論重複多少遍,最後都只能得到青年一句淡淡的、輕飄飄的,“我不恨你。”

    因為,根本就從來都沒愛過,何談恨意。

    他看向林望景的眼神裡,連剛才對峙時的生氣都沒有了,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親密相處了三年、無關愛恨的陌生人。

    氣氛一時變得凝滯,呼吸、心跳、眨眼,一切的頻率都延緩到彷彿按下05倍速鍵。在這樣令人難以言喻的環境中,清脆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驀的打斷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將林望景暫時解救了出來。

    他先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然後才是看向蘇綏,沒等青年自己接,率先奪走了人的手機。

    忽然亮起的屏幕上顯示著來電名稱,赫然正是周路陽,林望景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立刻掛斷了電話。

    他舉著手機,像是掌握了天大的證據一般,顫抖著聲線質問蘇綏:“晚上八點,非工作時間,給你打電話,關係還真不錯啊。”

    蘇綏這才看清了是誰打來的電話,他不知道周路陽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打給他,還是在他們攤牌以後。但面對林望景的無理取鬧,他偏要用周路陽當一回擋箭牌,狠狠地刺他一下。

    “關係好不好,在雲頂的時候你不是就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嗎?”

    蘇綏的話再一次挑起林望景不願面對的回憶,他這輩子都忘不掉兩人在賽車裡緊緊相擁的那一幕。

    他毫無知覺的扣著沙發表皮,連指甲深深地陷進布料裡都沒發現,陰惻惻的問:“衝動、狂妄、自大、暴躁,你究竟看上他哪一點?嗯?這種娛樂圈裡一抓一大把的你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你說啊!!!!”

    林望景的癲狂在蘇綏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強弩之末。他實在太清楚該怎麼才能打擊到這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了。

    “難為你搜颳得出這麼多形容詞出來,但是比起周路陽,你不覺得你更適合這些詞語嗎?”

    蘇綏甚至不需要破口大罵,不需要歇斯底里,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能輕易挑起林望景的滔天怒火。

    “你非要問我看上他哪一點?他比你年輕,比你貌美,比你會撒嬌,哪裡都比你好。”

    “怎麼樣,這個回答林總還滿意嗎?”

    他輕輕一笑,依舊理智剋制,即便被弄得狼狽不堪,仍然如端坐高臺的神明。

    而林望景,就是被神明拋棄的、放逐的信徒。

    “你給我住嘴!別再說了!”

    然而林望景越是崩潰,蘇綏就越是愉悅。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故意懲罰誰——即便他擁有著這方面過人的天賦。可偏偏有人湊上來,非得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犯賤。

    是林望景主動招惹他的,從頭到尾,自己一點錯都沒有。

    蘇綏沉下眼睫,濃密的睫毛將他的眼睛擋得結結實實,令林望景無法窺探青年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叮鈴鈴”的電話鈴聲再度響起,林望景看都沒看就直接掛斷,眼神深深地沉著,蓄滿了不可言說的陰翳,他冷笑道:“你猜猜,他還會不會再打過來?”

    “和你又有什麼關係?”蘇綏正面對上男人深沉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這放在以往根本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