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30章 第 30 章




    魏宣如今急著徵糧,大抵也是怕被魏嚴責罰,這才急功近利想做出點成就來。



    西北無人,魏嚴能用的僅剩一個他,他冒險用那法子換那兩姐妹一條生路,約莫是能成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聽到遠處街巷傳來的鞭炮炸響聲,賀敬元眼底露出些許複雜和悵然的情緒來:“逢年過節,總得給那邊的人燒些供奉才是。有位故人,再無人會記得給他燒錢紙了,我無顏見他,文常,你隨我去城外走一趟,替我給故人燒些錢紙。”



    鄭文常應是。



    一輛馬車駛出薊州主城,在一處山坡停下。



    山風呼號,賀敬元親自點了香,向著北方拜了三拜後,插入土裡,隨後迴避,只讓鄭文常把冥幣都燒在了那裡。



    風捲起火舌,那一摞沒來得及燒盡的冥紙也被吹得到處都是,白茫茫的落雪裡混雜著白色的冥紙,無端顯出幾分悽清慘淡來。



    鄭文常燒完供奉走下矮坡時,見賀敬元背對著矮坡,神色有些悽然。



    回程時,他忍不住道:“大人素來寬厚,為何說無顏見故人?”



    賀敬元閉目坐在馬車上,似在小憩,聞言只答:“時局之下,終有不得已而為之之事。”



    -



    臨安鎮。



    被踩化的雪地上覆著被水泡爛的冥紙。



    風颳得大時,還有不少冥紙被吹飛起來。



    化了雪的路不好走,一片泥濘,樊長玉抱著長寧走在田埂上,謝徵面無表情拎著她裝了滿滿一筐香蠟紙燭的竹籃跟在後邊。



    鎮上的傳統,除夕這天得去故去的親人墳前上香燃燭燒紙錢。



    樊長玉爹孃就葬在鎮外一處風水極好的山上。



    因為是新墳,墳前幾乎沒有雜草,到了地方樊長玉就把長寧放了下來。



    爹孃故去已近兩月,長寧看到那兩個墳包,葡萄眼裡還是瞬間就轉起了淚花花:“爹爹,孃親……”



    樊長玉摸摸胞妹的頭,哄道:“別哭,大過年的,得高興些,爹孃看到我們了,在天上才放心。”



    小長寧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



    樊長玉點上香和燭後,讓長寧在墳前叩頭,自己則把竹籃裡的冥紙拿出來燒在了一個專門裝紙灰的鐵盆裡。



    長寧磕完頭後,也蹲過去跟樊長玉一起燒紙錢,見謝徵站在一旁,把自己手上的冥紙分了好大一挪給謝徵:“姐夫燒紙!”



    謝徵稍作猶豫,也拿起冥紙燒了起來,紙灰味兒有些嗆人,升起的煙燻得長寧睜不開眼,只能先躲一邊去了。



    火盆旁便只剩樊長玉和謝徵。



    謝徵注意到她把籃子裡的冥幣分成了四份,問了句:“還有兩份是給誰的?”



    樊長玉說:“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從前都是我爹孃給他們燒供奉,現在爹孃也去了,索性就一起燒給他們了。”



    謝徵不動聲色擰了擰眉,她母親連自己原本姓氏都不知道,還能知曉自己爹孃的生辰八字?



    他愈發覺著她母親的牌位上,是特意掩去了姓氏的。



    至於為何她爹沒掩去姓氏,要麼樊姓並非她爹原本的姓氏,要麼……她爹從前用的就是另一個姓氏。



    心中雖有了懷疑,但他絲毫沒有想問她祖父姓氏的意思。



    他已經能猜到結果,問了,她也是三不知。



    樊長玉見他沉默,以為他是想起他過世的爹孃了,大方道:“家中還有多的冥紙,回頭你給你爹孃也燒些吧。”



    謝徵修長的指尖捻著一張被火舌卷燃的冥幣,眉眼在火光和煙塵裡顯出幾分淡漠:“燒這些東西,當真有用麼?”



    這問題樊長玉還真答不上來,她想了想說:“也許有用吧,老人們都說,人在那邊,少不得花錢打點鬼差,不然會受苦的。就算沒用,那也是個念想。”



    逢年過節有人燒紙錢,說明這世間還有人記得那死去的人。



    謝徵沒再出言,只時不時再給或盆子裡扔一挪冥紙,眼睫半垂著,叫人分辨不出他目光中的意味。



    他把冥紙扔的太多,沒燒完堆疊在一起起了濃煙,樊長玉被燻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閉著眼把臉扭做一邊道:“你一次別放太多。”



    她伸手去摸竹籃裡的冥紙,沒摸到冥紙,反而摸到一隻微涼的大手。



    樊長玉觸電一般趕緊鬆開,睜開一雙被燻出淚花花的杏眼,又是尷尬又是狼狽:“抱歉。”



    手背依然還殘留著那溫熱的觸感,謝徵輕抿了一下唇,本欲說“沒事”,抬眸瞧見她眼角噙淚,眼尾發紅的狼狽模樣,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