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書書 作品

第22章 第022章

    “嗯,也有的。”

    阮潔其實挺想和凌爻多說幾句的,想問問他大城市都是什麼樣子,他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在山裡長大,從沒去過大城市,這輩子也不一定能去,所以好奇。

    可是她也能看出來,凌爻不愛跟她說話,或者說他就是不愛說話的性子,跟她說話的語句都是一個個短句,沒有多餘的言辭,也不延伸話題。

    光她問他這樣答有什麼意思,阮潔抿抿唇,這便沒再說話,認真抄字去了。

    *

    阮溪趴在石頭上睡得熟,一片樹葉飄下來,正落在她臉邊。

    她忽像夢裡被人推了一樣,猛地驚醒坐直起身子。

    阮潔和凌爻都被她嚇了一跳,並異口同聲問:“怎麼了?”

    阮溪抬手捂住額頭,表情懵瞪瞪,說話鼻音有些重:“做夢掉大坑裡了。”

    阮潔笑一下,“我也經常做夢掉坑裡,然後就驚醒了。”

    阮溪放開額頭,坐在石頭邊待著臉色醒了一會盹,然後往西邊看一眼,又帶著輕微的鼻音說:“我又睡懵了,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吧?”

    阮潔轉頭看一眼太陽,把手裡的書合起來,“那我們走吧。”

    說走阮溪便就站起來了,因為坐得時間太長,站起來的瞬間難免頭暈目眩。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抬手捂住額頭,好片刻才適應下來。

    阮潔和凌爻在旁邊把書收了收,又去趕豬,隨後三個人一起往村子裡回。

    有阮溪在,凌爻的話會相對多一些。

    三個人便一邊趕豬一邊聊天,自然也就說到在公社玩了什麼好玩的。

    阮溪看著阮潔說:“我們吃了擔擔麵,對了,還看了電影呢!”

    聽到看電影,阮潔瞬間就後悔了,“真的假的呀?”

    凌爻衝她點頭,“真的,在天鳳中學的操場上,放的《英雄兒女》。”

    阮潔瞬間有點想哭,“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電影呢,早知道有電影可以看,我累死也要去。姐,你們看的電影講什麼啊,你給我講講唄。”

    阮溪抿住嘴唇聳聳肩,“我睡著了,我也沒看。”

    阮潔眨眨眼,“你居然睡著了?”

    阮溪假裝遺憾,“我太困了。”

    說著她轉頭看向凌爻,“凌老師看了,讓凌老師來講。”

    阮潔伸頭看向凌爻,凌爻則看一眼阮溪。只要是阮溪開口,他基本都是什麼話沒有直接照做,於是他便把電影的內容從頭到尾給阮潔講了一遍。

    阮潔聽完心裡更癢癢,“啊,我真的後悔死了,我今晚要睡不著覺了。”

    阮溪笑著拍一拍她的肩膀,“我也沒看,以後有機會再看唄。”

    阮潔看著她說:“哪有機會啊,去一趟公社那麼不容易,而且去了不一定能碰上放電影。我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看電影了,這次沒有去,真的是太后悔了。”

    說著走到了岔路口,阮溪和阮潔跟凌爻打招呼分道,姐妹倆往家回。

    走在斜坡上,阮潔忽問阮溪:“姐,你說三姑丈真的打三姑了嗎?他看起來挺老實的,不像那種會打人的人呀。而且三姑脾氣好,他為什麼打三姑呀?”

    阮溪往坡上走,“看人不能看表面啊,人的外表是具有欺騙性的。如果三姑脾氣不好的話,說不定他倒不敢欺負三姑了。就因為脾氣好,所以才敢欺負呢。”

    阮潔輕輕吸口氣,“原來嫁到鎮上也不見得能過得好。”

    阮溪轉頭看她,“所以我們不能把自己的一輩子押在嫁人這件事上啊,嫁人就好比賭博一樣,運氣好嫁好了便好,如果一旦嫁不好,又沒有能力離開男人自己養活自己,那一輩子差不多就算是完了。所以我們要把自己的人生,押在自己身上。”

    阮潔聽得似懂非懂,基本上還是覺得這話太虛幻。因為在她固有的思維和見識當中,女人就是沒有其他出路的,或者說山上的人都沒有什麼出路。

    大部分人都是一輩子在這大山裡,挖礦採銅、耕田種地,數著日升日落過日子。

    她看看阮溪,片刻說:“姐,我感覺你最近好像變了很多,總是說一些我聽都沒聽過的話。是 因為和凌爻在一起玩,所以你的思想也改變了嗎?”

    阮溪笑笑,拿凌爻當擋箭牌:“應該是吧。”

    阮潔想了想又說:“反正我聽你的話,你讓我學習我就學習。如果你說嫁人不好的話,那我就不嫁人了,就留在家裡陪著奶奶,當老姑娘。”

    阮溪轉頭看她,“我也沒說嫁人不好,就是嫁人之前得擦亮眼睛,不要衝動。”

    阮潔努力轉動她的大腦,片刻說:“算了,我們還是先回家餵雞餵豬吧。”

    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阮溪自己現在也不著急這些事情,所以不再和阮潔多說,和她一起回家餵雞餵豬去。

    到家的時候劉杏花已經在剁豬食了,阮溪和阮潔過去幫忙。三個人一起忙活,這些事情一會就做完了。阮潔餵雞的時候還從雞窩裡撿出幾個雞蛋。

    劉杏花和阮溪阮潔這麼輕鬆,孫小慧就很不輕鬆了。

    她在對面小灶房門外坐著剁豬食,一邊剁一邊不時往對面瞟上一眼,嘴裡嘀嘀咕咕罵阮潔不是個東西。同時又在心裡琢磨,怎麼才能把女兒給要回來。

    等她嘀咕著喂完雞喂完豬,學手藝的阮躍進又到家了。

    阮躍進這兩天回來臉上神色都好看,因為昨天他踩會了空機器,今天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他終於把那該死的底線給引出來了。

    孫小慧看他神情愉悅,因為阮潔而不好的心情自然也就跟著變好了。所以她就說了嘛,還得是養兒子,養女兒純粹就是賠錢不討好的買賣。

    注意力放到了阮躍進身上,她不再管阮潔怎麼樣,吃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她還是照例問阮躍進那句話:“今天學得怎麼樣啊?”

    阮躍進很是輕鬆道:“老裁縫教的都學會了,沒什麼難的。”

    孫小慧聽了這話高興,往阮躍進碗裡夾菜,笑著說:“我就知道我兒子行。”

    說著她又好奇問:“那個,小溪她學得怎麼樣啊?她今天不是也過去了半天時間嘛,老裁縫都教她什麼啊?她學得好不好?”

    阮躍進不屑地哼一聲:“她?她連機器都沒摸到,老裁縫給她拿了一沓紙和一支鉛筆,讓她趴那畫畫。她畫的那是什麼東西啊,跟狗啃的似的。”

    孫小慧神色更是有些飛揚,“那老裁縫沒教她手藝啊?”

    阮躍進道:“反正今天沒有教。”

    孫小慧這又問:“那老裁縫怎麼對她那麼好?”

    阮躍進:“她會拍馬屁會巴結人唄,我是學不來她那一套。你們知道她這幾天去公社幹什麼嘛?翻山越嶺過去,就為了給老裁縫打半斤酒。回來把酒給老裁縫,老裁縫讓她到灶房拿個碗,她倒好,到灶房直接炒了一盤花生米。”

    孫小慧嘖嘖一串,“這還真是會拍馬屁呢。”

    阮躍進看著孫小慧,“她又會做飯,她之前中午不是都不回來吃嘛,八成就是留那給老裁縫做飯的。老裁縫為什麼喜歡她,她巴結得好,伺候得到位唄。”

    孫小慧聽完看向阮長貴,“我怎麼說來著,老裁縫對她那麼好,根本不可能是因為她手藝學得好。現在知道了吧,她就是巴結人有一套。”

    阮長貴不說阮溪什麼,只說阮躍進,“那你就好好學。”

    阮躍進道:“我學得好著呢。”

    *

    阮躍進學得怎麼樣阮溪不關心,她還和之前一樣,該幹嘛幹嘛。

    但早上她到了老裁縫家準備打掃衛生的時候,卻被老裁縫給制止了。

    老裁縫把她叫到旁邊,跟她說:“該幹嘛幹嘛去,這些事情都有人做。”

    然後他話音剛落,阮躍進出現在院子外面。

    阮躍進跨門檻進來以後,老裁縫衝他清清嗓子,他便自覺地打掃衛生去了。只是他做一會突然又想起來了,忙跑過來問老裁縫:“怎麼不叫她跟我一起做?”

    老裁縫看著阮躍進:“她中午給我做飯。”

    阮躍進沒話說了,悶口氣,轉身又繼續幹活去。

    幹完活看老裁縫仍不教阮溪手藝,還是讓她坐那畫畫,他心裡又舒服了一些。他眼下別的不求,只要能在手藝上學得比阮溪好,那他就能往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