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書書 作品

第21章 第021章

    阮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凌爻叫醒的時候,操場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她迷瞪著睜開眼,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在天鳳中學的操場上看電影呢。

    凌爻跟她說:“已經結束了。”

    阮溪強迫自己醒神,又意識到,自己居然是抱著樹睡著的。她眨眨眼看向凌爻,說話鼻音重,有些抱歉道:“我實在是太累了。”

    凌爻的左手還握在她胳膊上扶著她,以為她是沒能看成電影而有些難過,便安慰她說:“沒事的,以後有機會再看,總之來來回回放的都是那幾部。”

    阮溪只是覺得和他一起來看電影,自己睡著了有點不合適。對於沒看成電影她沒什麼感覺,她打個長長的哈欠,“走,回去睡覺去。”

    下樹往回走的時候,她又問凌爻:“這電影講了什麼呀?”

    凌爻自然還是覺得她在遺憾,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看電影,結果沒想到電影開始沒多一會她就累得睡著了,而且睡得叫都叫不醒。

    於是凌爻很詳細地給她講電影的內容,“就是抗美援朝時期,一個志願軍的政委叫王文清,他到前線去視察,在戰場上遇到了他老戰友的兒子王成,王成說自己有個妹妹叫王芳,也在軍中,後來王成在戰役中犧牲了。王芳在文工團,和王文清見到後,王文清認出她是自己十八年前失散的女兒……”

    阮溪聽他說完整部電影,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就是失散多年的一對父女,在戰場上相遇,父親幫助女兒堅持戰鬥,到最後相認的故事。”

    凌爻點點頭:“嗯。”

    阮溪扭一扭自己的脖子,“我實在是走了兩天路太困了,以後有機會再看吧。”

    凌爻看她好像也沒特別在意這事,也就放輕鬆了心情。

    兩個人說著話回到阮翠芝家裡,阮溪的姑丈和表弟表妹們都已經洗漱過了。阮溪和她姑丈打招呼,客套又簡短地寒暄了幾句,她姑丈便進屋睡覺去了。

    原身和她這姑丈以及表弟表妹們接觸很少,以前阮翠芝一年回一次孃家,回山裡的時候還能見一面,最近幾年都沒見,所以難免生分,多熱情也是沒有的。

    阮溪無所謂,反正見完這次,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了。她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去酒坊打完酒就回家。

    但阮翠芝對她這個侄女還是好的,在阮溪和凌爻去看電影的時候,她還把阮溪和凌爻的衣服給拿出來洗了,洗完晾了一陣,又拿熨斗燙了燙,現在已經幹了。

    阮翠芝把衣服拿給阮溪和凌爻,對他倆說:“你們去看電影的時候,我把你們的衣服拿出來洗了,已經晾乾了,洗個澡早點睡覺吧,天不早了。”

    阮溪倒是想和阮翠芝多說說話,替劉杏花問問她近些年過得好不好。在鎮上生活,生活物資豐富不少,應該比山裡過得好很多吧。

    但今晚時間趕得太緊,阮溪沒有機會和阮翠芝多說話,便就應下話,去梳洗一番又把髒衣服洗乾淨晾起來,先睡覺去了。

    按照阮翠芝的安排,阮溪和三個表妹擠一個床,凌爻則和她的表弟擠一個床。怎麼也比睡野外好多了,阮溪和凌爻睡得都很沉。

    知道他們走兩天的路過來累得很,第二天早上阮翠芝也就沒有叫他們,讓他們自己睡到了自然醒。而阮溪和凌爻自然醒過來,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

    睡是睡飽了,臉面上卻是有些過不去,畢竟這不是自己家,在親戚家這樣睡覺不合適。

    阮翠芝看阮溪客氣,只笑著說:“有什麼的,累了就多睡一會嘛,沒事的。”

    可這哪是多睡了一會,這是多睡了半天。

    阮溪雖然不好意思,但也沒有過分和阮翠芝客氣生分,畢竟是她親姑媽。

    因為時間上快到中午了,她也就沒有和凌爻出去,而是留在家裡幫阮翠芝乾點雜活。

    阮翠芝做午飯,阮溪和凌爻就在旁邊蹲著,有什麼事就起來幫忙。

    也就趁著這機會,阮溪和阮翠芝聊了聊天。

    阮翠芝也惦記孃家人,先問阮溪:“小溪,你爺爺奶奶近來身體都怎麼樣?”

    阮溪笑著說:“都挺好的,能吃能喝,還能擼起袖子打架呢。”

    只是再走個兩天的山路出來那已經不成了,人老了腿腳沒這耐力了。

    聽到打架這話,阮翠芝目露好奇問:“打架?和誰打架?”

    事情都過去有些日子了,阮溪現在說起來也輕鬆,“您不知道,二叔和二媽鬧分家分出去單獨過了,之前二媽還冤枉我偷東西,被奶奶打了一頓。”

    阮翠芝和孫小慧相處過一段時間,知道她這二嫂表面上看著老實,但其實鬼心眼子多,這世上就沒有她不想佔的便宜,也沒有她能願意吃的虧。

    還好劉杏花鎮得住她,倒也不怕她翻出天去。

    阮翠芝沒說孫小慧什麼話,只問阮長貴為什麼要分家。想了想她自己竟也想出了頭緒,接著就問:“是不是因為你五叔要討婆娘了,他不想分擔?”

    阮溪點點頭,“您猜得太對了。”

    阮翠芝輕輕吸口氣,也沒說阮長貴的不好,只又繼續問:“那你五叔說成對象沒有?定好了日子沒有?什麼時候結婚?”

    阮長生結婚的話,不管怎麼說她也是要回孃家去的。

    結果阮溪搖頭告訴她:“還沒說成。”

    阮翠芝:“他這年紀能說了,說著看著連帶訂婚,差不多就能結婚了。”

    阮溪點頭,“奶奶找媒婆在看著了,應該快了。”

    凌爻是個外人,不知道阮家的事,插不上話題,所以坐在旁邊一直也沒出聲。但阮溪會特意照顧他,一會往他看一眼,讓他不覺得被冷落而尷尬。

    然後她看了凌爻幾次,都發現凌爻在盯著阮翠芝看。

    一開始她沒覺得有什麼,但後來她就覺得凌爻有點不正常。於是她便探究地看了看他的眼神,然後順著他的眼神看向阮翠芝,便看到阮翠芝胳膊上有傷。

    阮翠芝在幹活,每次胳膊往外伸的時候,手腕上面就露出紫色的淤痕。

    當阮溪和凌爻一起盯著她胳膊看的時候,阮翠芝也意識到了,於是忙把胳膊往後縮一下,臉上閃過尷尬,還把袖子往下拽了拽。

    她當做什麼都沒有,繼續說:“定好了叫你五叔來遞個信,我到時候好提前回去。”

    阮溪目光抬起落到阮翠芝臉上,片刻應一聲:“嗯。”

    其實她很想問問阮翠芝手臂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但是看她極力遮掩,明顯不想讓她看到的樣子,她也就忍住了沒有問。

    中午吃飯的時候,阮溪和凌爻擠在桌角不說什麼話,桌子上的其他人也不說話,阮溪這才感覺出阮翠芝家的家庭氛圍很差,尤其她姑丈一直黑著一張臉。

    本來她以為昨晚他是看電影累了,所以才不熱情。現在看來和累不累無關,她這姑丈就是故意擺的這張臉,甚至不如昨晚客氣。

    阮溪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過來吃了他家一頓飯,惹她姑丈不高興了?

    但她在桌子上什麼都沒說,配合著氣氛只是吃飯。

    吃也沒敢吃多,吃了半碗米飯就沒再要了。

    凌爻也很有眼力見,比阮溪吃得更少。

    既然是這樣,阮溪也就不打算在她三姑家多呆了。吃完飯以後,她和凌爻把晾曬好的衣服收起來,又灌了一壺溫開水,便和阮翠芝打招呼說要回去了。

    阮翠芝看出了阮溪是因為什麼,只好跟她說:“好容易來一趟,多過兩天再走嘛。你姑丈就是那樣一個人,見誰都不愛笑,也不愛說話,你別往心裡去。”

    阮溪抿抿嘴唇笑一下,看著阮翠芝,忽問:“三姑,你過得好嗎?”

    阮翠芝被她問得稍一愣,忙笑起來說:“當然好啊。”

    阮溪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仰著頭看她片刻,她忽捏起阮翠芝的手腕,猛一下她的胳膊上的袖子擼上去,只見她胳膊上全是紫色的傷痕。

    阮翠芝沒有防備,慌得忙又把袖子拽下來了。

    阮溪沉下臉色問她:“是他打的吧?”

    阮翠芝繼續遮掩,“沒有,自己不小心幹活摔的,磕磕碰碰難免的。”

    阮溪還是仰起頭看著她,“這幾年是他不讓你回孃家的吧?”

    村子裡所有人都說,她三姑阮翠芝命好,出了大山嫁到了鎮上,日子過得有多有多舒服,有多有多叫人羨慕。

    結果到頭來,就是這樣舒服這樣的好法?

    阮翠芝還想繼續掩飾,“是路太遠了,來回路上就得四五天,家裡離不開人……”

    說著她的聲音就哽在了嗓子裡,發不出聲來了。

    然後她忍忍情緒,看著阮溪道:“小溪,我真過得很好,鎮上要什麼有什麼,吃得飽穿得暖。回去別跟你爺爺奶奶瞎說,他們年紀大了,不要讓他們瞎操心。”

    阮溪抿抿嘴唇,看著阮翠芝的眼睛沒有回她的話。

    片刻她鬆口氣說:“三姑,那我就先回去了。”

    阮翠芝還想再留她,但卻說不出這話了,便只好把她和凌爻送出了門。走的時候她還往他們包裡塞了點幾個雞蛋糕,讓他們拿著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