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一百四十二章 陳伯庸身死北境

    陳伯庸右腕一翻一轉,原本左右兩道青冥劍氣立刻有了變化。

    左手並指成劍揮灑而出的仍是迷濛青色劍氣,鋒銳無匹,而右手兩指噴薄而出的竟是有些許弧度的純白色刀芒,這一幕實在有些超出了洪破嶽的認知,但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其中緣由。

    江湖上尋常的修士,當然不可能既修劍道又修刀術,這兩者之間區別極大,再天賦異稟的奇才也不可能將一者勢走剛烈、另者意在輕靈的兩種本事融會貫通,陳伯庸之所以能同時施展劍氣和刀芒殺敵,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劍修也不是刀修。

    五境高人能飛花摘葉皆可為劍,自然也就能信手所及皆可為刀。

    再次將身周圍上來的近百長尾妖族屠戮一空,嘴角帶笑的陳伯庸已經微微有些喘息,身上的白底蟒袍上沾染了不少血跡,讓上面針腳密密繡成的團龍平添幾分戾氣,他確實一直在自言自語。

    一道劍氣,當胸將身形魁梧的長尾妖族咽喉洞穿,這個倒黴的雜碎被劍氣餘威帶著軀體後退,撞得身後一串妖族悶聲嘶吼。

    “時至如今,老夫活著也挽回不了大週日漸傾頹的氣數,反而對無雙是個拖累。”

    旋身甩手,白色刀芒平平削去右側躍到近處的一個妖族腦袋,圓鼓鼓的頭顱高高飛起兩丈,腔子裡溫熱血液有如泉水噴湧。

    “當師伯的沒什麼可送你很慚愧啊。”

    陳伯庸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頓,轉頭往鼓聲不止的城牆上看了一眼。

    光影明滅,看不真切大寒的側臉,閻羅殿大學士像是一尊在城牆上立了多年的雕像。

    妖族雜碎不肯給他喘息的時間,迅速又四面合圍上來,連遠處的洪破嶽都能看見,有的甚至嘴裡叼著死去同族的殘肢。

    陳伯庸皺起眉頭,很快就又舒展開來,青冥劍氣再次於沒有幾個人知曉的夜空中綻放光華。

    立春的雙臂近乎麻木,似乎絲毫感覺不到身體幾處傷口撕裂所帶來的疼痛,悲壯鼓聲一聲都未曾停歇,只是擂鼓的人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閻羅殿大學士低聲一嘆,憐憫地瞥了眼立春,語氣落寞地對洪破嶽道:“鎮國公死後,令妖族三日不可踏足城牆半步,主上若是要責罰,本座一力承擔就是,與你無關。”

    洪破嶽搖搖頭,目視前方道:“主上不會責罰。三日而已,黑鐵山崖等了這麼些年,哪裡還差這三日。不過,這麼久沒接到主上的消息,奪下城牆之後,你我是驅使妖族就此一鼓作氣攻入大周境內,還是靜觀涼州局勢變化?這件事我確實不敢做主。”

    閻羅殿大學士沉默許久。

    妖族陣中,陳伯庸的劍氣越來越晦暗,出乎他的意料,手無寸鐵的鎮國公竟已經斬殺近三千妖族,用這點微不足道的損失斬殺司天監前任觀星樓主,這位自封為大學士的修士很清楚,閻羅君不光不會問責於他,反而會欣喜異常。

    因為照原本定下的計劃,是由十二品境界的閻羅君親自出手,將陳伯庸斬於城下。

    兵對兵,將對將,這是兩軍對壘的拘泥於形式的狗屁規矩,黑鐵山崖其實不太看重。

    洪破嶽忽然眼神一凝,從牆垛上飄身而起,一道雄渾氣息散出,“停手!”

    隨即手裡多了一柄長劍,強橫劍氣瞬間絞殺已經撲到陳伯庸身側的數十妖族,冷冽目光一掃,那些不甘心就此退去的長尾雜碎終究不敢悖逆他的意思,咬牙切齒緩緩退開。

    正中間,傲然站在原地不動的,是力竭而亡的陳家老公爺。

    血染蟒袍,團龍猙獰。

    他雙手靜靜垂在身側,皆是並指如劍。

    雍州秋來早,遠處山林中,已有今年的第一枚黃葉飄落。

    這一日,星月暗淡、草木同悲,司天監陳伯庸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