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八十章 索命惡鬼

    大周王朝一千三百六十餘年的太平裡,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對司天監這座七層觀星樓敬為神明又畏之如虎,最早江湖上也有人仗著一身通玄修為想要硬闖上去一探究竟,可那時候的司天監實力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都不夠,不管來的是誰,對如日中天的陳家而言,無非就是在京都城南人跡罕至的荒郊,多設一座沒有墓碑的新墳。

    久而久之,儘管江湖中一直盛傳司天監所有奇珍異寶,包括鎮壓中州氣運的周天星盤都藏在神秘的觀星樓七層上,也沒有人敢再動覬覦的心思,比起那些拿著燙手的寶貝來,總歸是自己的性命要重要些,何況陳家歷代鎮國公爺一向都與江湖為善,多有對在京都城碰到難處的修士施以援手,光衝這個,誰要是再跟司天監過不去,就算犯了眾怒,十四州之大也難再有容身之地。

    但是真正有資格來觀星樓上看一眼的,例如大周曆任流芳千載或遺臭百年的首輔大學士,都知道這座木樓空間狹窄的七層名不符實,身為司天監這一代唯一的嫡傳弟子,已經接任了觀星樓主的陳無雙所知更多,七層上真正能稱為奇珍異寶的,除去周天星盤在外,就只有那本陳家從來沒人修成的殊異功法抱朴訣。

    不知道觀星樓以前是不是也有過如此熱鬧的時候,矮桌四周座無虛席,身穿蟒袍的陳無雙,走出祠堂的陳叔愚,來不及回烏衣巷脫下那身正三品絳紫官袍的陳家四爺,道家西河派掌教徐守一。

    其餘地方也站滿了人,曾以八品修為在越秀劍閣任長老的裴錦繡,東海孤舟島六品劍修墨莉,名分上已經是陳無雙妾室的小滿,捧著《拾浪集》看到第二十一局的賈康年,一年四季摺扇不離手的窮酸書生,玉龍衛唯一不在雍州北境的副統領錢興,以及懷裡斜抱著三尺長劍的大寒。

    兩壺差都不夠分,不患寡而患不均,陳無雙索性沒有燒水泡茶,聊以雨後清風待客。

    隨手把那張不見五官的慘白麵具丟給張正言,窮酸書生接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幾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蟒袍少年,陳無雙卻懶得跟他多做解釋,只笑道:“回府的路上碰見個賣面具的攤子,覺得這副面具最適合你戴,認識這麼久以來,讓你從楚州河陽城進京費心勞力,還沒送過你什麼,不出意外的話我明日會趁夜出京,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何時,留著它當個念想也好。”

    張正言輕輕撫摸著手裡只在眼睛處有兩個窟窿的面具,若有所悟,點頭道:“明白了。公子是說你遠赴涼州之後,讓我盯緊了京都城事無鉅細的變化,從而做出對司天監最有利的謀劃,這件事我可不敢說死了,還得三爺和賈兄多多幫襯才是。”

    陳無雙訝然失笑,搖搖頭道:“明白個屁,你想多了,公子爺是覺得你本就沒臉沒皮,跟這個面具相得益彰。”

    這一句吊兒郎當的笑罵,讓氣氛有些壓抑的觀星樓七層瞬間透進來一陣涼風,裴錦繡最先忍不住噗嗤一笑,輕聲罵道:“小兔崽子最是可惡,拐著彎罵人。”而後墨莉跟小滿兩個女子才敢露出明媚笑意,賈康年連聲咳嗽,窮酸書生頓時漲紅了臉,乾脆把面具戴在臉上掩耳盜鈴。

    陳季淳伸手敲了敲桌面,把眼看就要跑偏的話題硬拽回來,考教道:“無雙,今日朝會上陛下當著百官吐出來的那口血,你怎麼看?”

    話一出口,陳叔愚就皺起眉頭看向少年,儘管已經散朝許久,保和殿上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小半個京都城,但手底下沒了玉龍衛可用的陳家三爺卻對此一無所知,這次來就是想聽聽朝會上到底發生了哪些事情,好做出判斷,沒想到聽見的第一句就是景禎皇帝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