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四十九章 公子爺沒揍過皇子?

    在岸邊等著招徠恩客上船的小廝,長久以來都練就了一雙最能識人的火眼金睛,常來常往的熟客光聽聲音就能遠遠辨識出來是哪家的貴人,說起朝堂上的重臣來更是如數家珍,但幾個小廝看了蕭靜嵐一眼,也是員外郎很少來這種地方消遣的緣故,竟都沒有認出這位身穿儒衫卻手提一柄長劍的人是誰,俗話說人靠衣裳馬靠鞍,有眼尖的小廝看見他劍鞘上鑲嵌著的七枚美玉,立即搶著湊上來點頭哈腰地套近乎,“這位爺,可是來流香江會友?咱家船上有上好的玉庭春,也有貌美如花才情斐然的姑娘,您不妨上去看一眼?”

    蕭靜嵐一聽玉庭春三個字就眼皮一跳,裝作淡然地擺擺手,坦然道:“不必管我,玉庭春要六十兩銀子一罈,蕭某喝不起,要等個有錢的朋友來才行。”

    那行事機靈的小廝登時一窒,他在流香江沿岸混了好些年,打腫臉充胖子的遊俠兒見過,一擲千金買歌笑的膏粱紈絝也見過,稱得上閱人無數,甚至跟同行們說起來的時候,都以為江湖兩個字裡的江字,指的就是身後這條晃盪著月色的流香江才對,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面不改色直言說自己懷裡銀子不夠的人,心裡不管如何鄙夷,總得笑著迎客,“先生說笑了,區區一罈酒算得什麼?那小的就不多打擾先生,若是您要等的朋友沒來,小的倒是能做主請先生喝一壺好酒。”

    蕭靜嵐笑著點頭,小廝說請他喝一壺酒,可沒說是玉庭春。

    站在樹下看著燈籠裡的燭火等了片刻,仍舊不見陳無雙蹤影,蕭靜嵐的功名是實打實考出來的,有寒窗苦讀多年的經歷在心頭上聚成一碗溫水,他極為沉得住氣,不急不躁在樹下緩緩踱步,近處幾條花船的艙房裡已經有了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至今沒有納妾的員外郎聽得有些臉龐發燙,索性將神識盡數收斂回識海,琢磨著好不容易來一趟,能想出幾句詩詞也是好的。

    正仰頭看著一彎月牙在滿是劍意的胸中醞釀詩情,對身周腳步聲和小廝說話聲置若罔聞的蕭靜嵐忽然聽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不成想會在此處碰著員外郎,江畔觀月沉思吟哦,好雅興。”

    蕭靜嵐聽出不是陳無雙的聲音,帶著幾分詫異偏頭看去,一個身姿挺拔腰懸雙刀的年輕人正朝他走來,身後跟著兩個眼神冷冽的彪悍扈從,手中各執兵刃,不難看出是軍伍中真正刀尖上舔過血的漢子,不卑不亢拱了拱手,“殿下安好。”

    二皇子眼中惱怒之色一閃而逝,他能在這裡遇見蕭靜嵐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本來是約了新任兵部尚書衛成靖,區區一個從五品的職方清吏司不值得拉攏,可十一品劍修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尤其是在父皇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的這種時候,沒想到對方竟擺明了一副不想跟他多聊的架勢。

    “員外郎是在此處等人?恰巧我約了兵部衛尚書飲酒,有道是相請不如偶遇,不如···”

    二皇子的話還沒說完,遠遠就聽見一聲目中無人的冷笑,“公子爺見過在流香江上為當紅花魁爭風吃醋的,還真沒見過搶男人陪著喝酒的,聽說二殿下年幼時,曾跟國子監那位有斷袖之癖的祭酒大人念過書,怎麼好的不學,盡學些惹人生厭的做派?”

    蕭靜嵐嘴角剛掛上笑意,猛然醒悟過來,說這句話的少年居然把他堂堂凌虛境劍修比作是撅著屁股承歡求榮的兔兒爺,笑意頓時僵在臉上,一時之間,數十載讀過的文章居然都憋屈堵在肚子裡,想不出一句反駁斥責的話語來。

    主辱臣死的規矩在朝堂上都是演戲,但在令行禁止的軍中最為銳卒奉行,二皇子還沒等有動作,身後兩名彪悍扈從就已經抽刀在手,冷冷看向緩緩而來的一輛馬車,車廂上的印跡是一座七層玲瓏塔,京都裡連販夫走卒都知道這是鎮國公府的馬車,裡面坐著的是誰呼之欲出。

    學公子爺嘴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的大寒蔑然一笑,索性仰起頭拿鼻孔看著那兩人,皇子殿下的心腹扈從又如何,論修為可比司天監從小傾力培養出來的死士劍侍差得遠了,大寒有把握三十息之內將那兩人斬殺在江畔,至於皇子殿下嘛,公子爺沒有修為在身的時候就揍過一個,眼前這位據說在涼州練出來一支精銳騎兵的修為倒是有四境,真以死相拼,未必能勝得過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