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二八二章 撕碎聖旨

    這句話打破了西苑壓抑沉寂的氣氛,墨莉心疼地看著雙眼無神的少年,溫柔伸手替他撫平衣裳褶皺,錢興心中沒來由一陣暖流緩緩而過,換了一副諂媚笑容堆在滿是橫肉的臉上,上前恭維道:“公子爺這身打扮,正好跟少夫人相得益彰,金童玉女佳偶天成啊。”

    蔣柔兒聽見這體重足有兩百斤朝上的胖子口稱“少夫人”,把頭更埋低了幾分,是啊,無雙公子何等風流人物,就得黑裙姑娘這樣出眾的女子才配得上。

    想來駐仙山上沒有弟子能像錢興一樣把拍馬屁當做畢生事業,白行樸訝然抬頭看了眼腰間懸刀的胖子,問向小侯爺道:“這胖子是司天監的人?”

    蒙面人剛露了一手雲消雨散,向來極有眼力勁的錢副統領當然不敢造次,回身拱手道:“在下司天監玉龍衛副統領錢興,見過前輩。”這句話說得規矩肅然,表情從諂媚到鄭重的變化圓潤自然,讓身居駐仙山掌門高位的白行樸都不免有些歎為觀止,點點頭意有所指道:“陳叔愚的確知人善用。”

    話裡的意思,無非是說派錢興這種朝堂上尋常、修士中少見的人才跟隨陳無雙,堪稱妙到毫巔。

    陳無雙抱著墨莉的手,神情多少有點不大自然,赧顏道:“無雙適才失態,還請賀師叔、曲師叔不要見笑。”

    賀安瀾擺擺手示意無妨,在沈辭雲口中瞭解了司天監這位嫡傳弟子悽慘身世的曲瑤琴,看向少年的眼神就柔軟中帶著幾分同情,岔開話題笑著問道:“聽說你準備讓蘇崑侖做媒,去孤舟島提親?好小子,茫茫東海最嬌豔的一朵花到底是落在你手裡了,墨莉是我看著長大的,總之以後都是一家人,你叫我師叔,不如叫一聲姑姑來得親近些。”

    黑裙少女羞紅了臉,下意識就想低頭去看腳尖,忽然想到什麼,昂頭挺胸挽著陳無雙胳膊,笑得替心上人開脫道:“無雙現在哪有心思顧及這些。”曲瑤琴似笑非笑罵了聲胳膊肘往外拐,而後果然不再掰扯這件事,轉頭看了眼梧桐樹下蒙著臉的五境高人,問道:“無雙,這位先生是誰,總得介紹介紹?”

    蔣柔兒在聽到“蘇崑侖做媒”這五個字,臉色更加蒼白,少年朝著站在門口處一直沒動的許悠等人展顏一笑算是打過招呼,略一沉吟就出聲道:“這位前輩與我師父平輩相交,不願意顯露身份,此來是為了助我一臂之力,斬殺黑鐵山崖顧知恆。”

    白行樸對他這套說辭很滿意,笑而不語。

    賀安瀾恍然大悟,暗自猜測蒙面修士是跟鎮國公爺陳伯庸交好的高人,甚至極有可能就是司天監某位避世修行不為人知的定海神針,孤舟島也有極為名聲不顯、修為極深的長輩常年在小玉山閉關苦修,這種事不算稀奇。

    白行樸從賀安瀾表情的變化就看出來他是誤會了,正中下懷當然不肯解釋,踱步上前指著桌上的宣紙問道:“看出什麼來了?”

    同樣的一件事物看在不同的人眼裡,感悟也就千差萬別莫衷一是,這也就是那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之所在。

    放在對陳無雙沒有半點好感的讀書人眼裡,難免會扼腕嘆息,這些慘不忍睹的字跡暴殄天物,毀了七八張價值不菲的上好宣紙,委實值得惋惜;可在劍道修行上稍有建樹的修士眼裡,這幾幅古篆大字一筆一劃起承轉合間都蘊藏著一股劍意,時而如草蛇灰線般蟄伏,時而如放鶴沖霄般豪壯。

    把宣紙按照陳無雙書寫的先後順序依次鋪開,就不難發現字跡雖然拙劣,但從第一筆落下到最後一筆收勢,行雲流水的劍意猶如長江大河自西向東穿山過峽,張弛有度。

    賀安瀾沒有評價少年劍意如何,而是答道:“無雙對劍道的理解實在讓人自愧不如,行為之精進可稱一日千里,四境之期指日可待。”

    陳無雙深吸口氣,收拾好心情換上笑臉,嘿聲道:“那是自然。”

    圍在桌子邊低頭去看那幾張宣紙的孤舟島弟子裡,許悠抬頭輕佻笑道:“我怎麼瞧著他的樣子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