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津哥兒應道:“學生懂的。”

    輪到徐言成了,段夫子沉默了片刻,道:“他們兩個的課業,你都要做。”

    徐言成:……

    淮哥兒、津哥兒很難憋住不笑。

    等老阿篤來將夫子接走後,課堂裡,徐言成苦哈哈道:“原以為,你們來了,可以替我分散分散夫子的注意力,不成想,我反倒成了被盯得最緊的那一個……兩位小舅,明日若不每人給我送一架童陶車,怎麼都說不過去。”

    “送,怎麼不送。”裴少淮笑哈哈應道,“等我休沐了,給你捏一架霸氣的,前頭有十匹馬牽著。”

    ……

    ……

    雖然,整日背書有些枯燥,古文句子亦有些隱晦難懂,但裴少淮學得很有勁頭,每多背一篇文章,就覺得自己又充實了一些。段夫子傾囊相授,同窗們攜手共進,他很滿足。

    伯爵府日子平平靜靜。

    可有一件事,一直在裴少淮心裡懸著,沒有落地。按照原書所寫,那個騙取二姐裴若蘭感情的混球書生,理應已經出現了。

    事關重大,裴少淮不得不多盯著一點。偏偏,蘭姐兒這幾個月,在伯爵府規矩得很,平日裡除了去自家戲樓看戲,鮮有出門。

    沒有任何認識書生才子的端倪。

    裴少淮心裡猜想,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出現,陰差陽錯,那個混球書生沒來京都城?亦或者是,雖然來了京都城,但沒有機會與蘭姐兒相識,禍害不到蘭姐兒?

    他沒有萬全的把握,只得走一步算一步。萬一蘭姐兒真的糊塗犯了錯事,非但竹英兩姊妹會受到影響,他和津哥兒的科考官途亦會受到波及。他不得不謹慎。

    唉,這簡直就是一道不知何時會劈下來的驚雷。

    ……

    但凡是二十四節氣,段夫子都會給三個小子放假,讓他們好好感受節氣之變化,說道,節氣當中,自有大學問。

    夜裡露氣遇寒,掛枝而凝。露已白,天將涼。

    寒露這一日,裴少淮用過早膳,在自個院子踱步。長舟跑過來,遞上一個帖子,道:“淮少爺,是司徒將軍府送來的拜帖,說是他們家二公子,今日要到府上與你探討學問。”

    裴少淮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末尾歪歪扭扭簽著“司徒暘”這個大名。

    正是那夜戲樓看戲,遇見的那個喝得醉醺醺的荒唐二世祖。

    “少爺,他又來了,如何是好?”

    “還能如何?準備待客。”裴少淮揉揉太陽穴,道,“我又不能攔著不讓他來,下回記著說我不在。”

    一個蘭姐兒已經夠他煩惱的了,如今又半路一腳,踹進來一個司徒暘,真是叫他六隻手都不夠應對的。

    司徒暘說是探討學問,實則,是奔著蘭姐兒來的。

    那天夜裡,蘭姐兒叫人照看好司徒暘之後,翌日,將軍府派人來傳達謝意,此事本應到此結束。誰知,初夏時節,京都樊園裡舉辦六藝比試,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去了,尤其是那些尚未結親的少爺小姐們。

    堪稱運動兼相親大會。

    這次,又叫司徒暘見到了蘭姐兒。

    蘭姐兒自幼是頑皮大的,頗有準頭,別的不擅長,像投壺、捶丸、鞠球這一類玩樂的,卻是十分熟稔得巧。比試中,蘭姐兒非但技壓群芳,還把好玩樂的司徒暘給比了下來。

    這下好了,那天夜裡喝醉邂逅,加上樊園玩樂技高一籌,叫司徒暘心裡好不癢癢,心心念念一久,便喜歡上了蘭姐兒。

    ……

    一個時辰後,司徒暘來了。

    只見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自個找了張椅子坐下,把雙腿翹在矮桌上,端起一旁的茶水就喝,也不介意是不是被裴少淮喝過的。

    舉止很不斯文。

    “淮弟,你怎麼日日都去學堂,不累嗎?我送拜帖總是撲空。”

    “自大慶開朝以來,我是景川伯爵府的第五代,你是司徒將軍府的第七代。”裴少淮說道。

    司徒暘被這番話繞暈了,沒反應過來,問道:“你說這些何意?”

    “你理應叫我一聲叔祖父,而不是淮弟。”

    “啊呸——”司徒暘差些沒把茶水噴出來,道,“小爺叫你一聲弟弟夠看得起你了……再早幾年,你還是個要人把著溺溲的娃娃呢,還跟我論起輩分來了。”

    裴少淮又道:“你不是來與我探討學問嗎?開始罷。”

    “啊,對,探討學問。”司徒暘從案上隨意抽了本書,假模假樣翻看起來,眼睛卻一直在往外面瞟。

    “你把書拿反了。”

    司徒暘訕訕,立馬尬笑掩飾道:“我這不是試探試探你嗎?你小子學問還可以哈……”說著,把書翻轉過來。

    裴少淮道:“其實,現在才是反的。”

    司徒暘:……

    對於司徒暘這個人,裴少淮是不討厭的,他雖然言行粗鄙,貪圖玩樂,也不思進取,卻沒幹過甚麼敗壞道德的事,心眼是不壞的。

    只是,他想求娶蘭姐兒這件事,讓裴少淮十分煩惱,因為他知曉,蘭姐兒喜歡溫柔多情的白面書生,絕對看不上司徒暘這樣粗鄙的。

    裴少淮見司徒暘一直在張望外面,誠心勸道:“暘少爺不必張望了,我二姐從不會出現在我的院中。”

    “小孩子家家的,瞎說甚麼,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也別敗壞了你二姐的名聲。”司徒暘被戳破心思,顯得有些尷尬,道,“我看看你外院的裝束而已。”

    “今天夜裡,戲樓那邊又要唱新戲了。”裴少淮提醒道。

    想讓他幫更多,他是不會了,有無緣分,要看他們自己。

    司徒暘一聽,整個人頓時精神了,神清氣爽,朝裴少淮打了個響指致意,道:“時候也不早了,那為兄就先告退了。”

    “侄孫慢走。”

    ……

    司徒暘走後,沒一會林氏就來了。下人都能看明白的事,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睛。

    林氏問裴少淮道:“司徒將軍府的二少爺,是怎麼一回事?”

    “就如母親想的那般。”

    得了答案,林氏反倒猶豫為難了,沉默思忖了好久,才道:“雖是將軍府,可那樣的婆母,又是這樣的身世,可不敢叫蘭丫頭嫁這樣的人家。”

    無怪林氏會這麼說,那司徒暘的身世著實有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