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38章 猜測

    雖是在詢問,但雪衣的袖子已經被僕婦捋了起來,由不得她願不願意。

    雪衣倒是不怕疼,她只是覺得此事未免太過荒唐。

    先前母親病重的時候,江左流行巫醫,被逼無奈的時候她也請過巫醫,有一回,巫醫就說需至親的血做藥引。

    她放了,但母親毫無好轉,還是去了。

    自那以後,她便對這些神神道道的偏方敬而遠之。

    沒想到姑母已經高嫁到長安了,崔氏地位擺在那裡,上至太醫,下至遊醫,就沒有請不起的,她卻還是對這些巫醫法師深信不疑。

    由此看來,什麼命格合適估摸著也是無稽之談。

    攤上這麼個母親,怨不得三表哥的病遲遲未好轉。

    雪衣雖對這位三表哥沒什麼情誼,但也不能害他,蜷了蜷手,試圖勸說姑母:“姑母,我最近偶感風寒,若是過了病氣給三表哥可就不好了。”

    二夫人正著急,哪管什麼風寒不風寒的,聞言橫著眉看她:“你不願?”

    “不過是小半碗血罷了,妹妹可是怕疼?”站在一旁的陸雪凝也跟著幫腔,“忍一忍便過去了,這點疼哪裡比的上三表哥的病要緊。”

    “我……”雪衣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正被圍堵的時候,簾子忽被掀了開,原來是走在後面的崔珩也到了。

    崔珩一進門,便看見了一截細白的手臂,眼前晃了一下。

    一旁的僕婦見狀,為了避嫌連忙將雪衣胳膊上的衣袖捋了下來。

    “這是在做什麼?”他行完禮,眼神掃過了一圈。

    序齒在前的尚未定親,崔三郎若是先定親是不合規矩的。

    二夫人自然是不想讓大房抓住把柄,敷衍著道:“沒什麼,就是三郎此次犯病需藥引,慧覺法師說雪衣正好合適,便主動要放一些血。”

    時下的確是有這種說法,但崔珩素來厭惡。

    何況他今日分明看見陸雪衣是被強行帶回來的。

    崔珩看了眼她低頭捋著衣袖,分明有些害怕的樣子,心生疑慮。

    但二嬸一貫忌憚大房,他若是直接阻止恐會適得其反,於是只是委婉地勸:“法師所言有理,不過三郎這時候剛醒,虛不受補,此時進這樣的藥反倒恐會傷了他。”

    此時,崔三郎躺在榻上,也慢慢清醒過來。

    他早已厭惡了這樣血腥的藥,聞言也斷斷續續地喊著:“母親,我……我已經好了,當真不必了。”

    二夫人見兒子醒了,且崔二和崔三都這樣說,也不好再固執,又轉回頭,輕輕嗔怪雪衣道:“我也說不必,都是這孩子關心過切了,既不必,那便回去歇著吧。”

    雪衣輕輕鬆了口氣,又悄悄看了眼二表哥。

    她不知曉二表哥到底聽見了多少,但瞧著他的反應,應當是沒聽見沖喜之事的。

    幸好沒聽見,否則二表哥定會以此為把柄。

    崔珩餘光裡看見她鬆氣的樣子,轉著扳指的手一頓,忽然有了些猜想。

    他隔著簾子問了問崔三的情況,見他只是尋常發作,並無大礙後,也轉身出去。

    出了門,時候尚且不晚。

    兩人一前一後,影子拉的長長的,時不時碰到一起。

    雪衣生怕二表哥要繼續帶她出去,擦身而過的時候輕聲解釋道:“二表哥,我頭暈,今日可否……”

    “今日算了。”崔珩打斷了她的話。

    雪衣抬頭,見他眼裡無情無慾,料想是今日折騰了一番也累了,於是輕輕鬆了口氣:“那我先走了。”

    她說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步子雖不大,但腳步卻極快。

    崔珩看著那消失的極快的背影,眼神慢慢收回,愈發篤定了猜想。

    他轉頭,沉聲吩咐楊保道:“去查查二嬸和慧覺法師的事。”

    從方才來看,若他沒猜錯,定然是二嬸在逼迫陸雪衣什麼,否則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地急著把人叫回來。

    而陸雪衣,顯然是怕的,怕的甚過於他。

    當有了更壞的選擇的時候,人總是會選擇傷害更小的那個。

    所以,相比起來,強迫有什麼意思?

    崔珩漠然,他要讓她主動來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