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R3-EP5:八爪蜘蛛(10)

    流行的義體和電子腦都是廉價而缺乏辨識度的老型號。利用這一點而潛入貴國的犯罪分子能夠最大限度地完成他們的計劃而不必擔心受到打擾。”

    金屬摩擦的刺耳噪聲驚得伯頓又一次拔出了衝鋒槍,在他面前,被明海俊用力向後推去以至於倒在地上的金屬梯子只差一點就要砸在他的腦袋上。正當伯頓想要抗議時,他看到了明海俊那燃燒著怨恨和憤怒的眼神,於是條件反射一般地把所有的抱怨全都收了回去。

    “我聽說適當保持沉默在貴國是一種美德。”明海俊揪住麥克尼爾的衣領,輕而易舉地把麥克尼爾提了起來。但是,隨即他便感到雙臂完全麻木,雙手不受控制地放下了剛從口袋裡翻出匕首的年輕士兵。

    “別動他。”米拉丟下這句話,繼續小心翼翼地從腳下的屍體中分離電子腦。雖然把電子腦從義體裡拆出來被描述得相當簡單,其中任何的失誤都會導致嚴重後果,一旦想要得到電子腦的人無法從其中恢復任何有效信息,電子腦也就報廢了。

    麥克尼爾不動聲色地把匕首收回口袋裡,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帶微笑地直視著仍然怒不可遏的明海俊。

    “我可以幫你把想要辦的事情辦完,別人做不到。”他自信地嚮明海俊拋出了橄欖枝,“聽你剛才的說法,或許你希望報復他們,是不是?正好,我和他們之間也有一筆賬必須要算,不如我們兩個合作完成各自的目標。”

    其實,即便不用明海俊解釋,麥克尼爾也基本猜到了神秘組織pic在朝鮮的活動規律。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朝鮮沒有趕上義體化時代的潮流,加之風氣又和兩個鄰國截然不同,對義體化的有限度允許反而成為了pic組織活動的溫床。此外,尤為值得注意的是pic可能在脫北者的流亡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人口販賣。比起拐賣城市居民帶來的風險,在朝鮮附近以流亡作為誘餌來誘騙脫北者才是更加划算的買賣。到時候,pic組織就可以把自己的人偽裝成脫北者送到韓國,再讓他們從韓國前往世界各地。由於朝鮮人的特殊身份,這些身上帶著流亡者標籤的傢伙多半不會受到懷疑。與此同時,真正的【脫北者】很可能被禁錮在由pic組織打造好的軀殼裡,成為他們的無償勞動力和工具。

    果然不出麥克尼爾所料,明海俊確實暗示pic組織在朝鮮已經活動了很久。

    “你們的委員長竟然沒有把這個組織的爪牙徹底剿滅。”米拉失望地把電子腦塞進揹包中,回過頭去尋找另一具屍體,“他怎麼可能允許這些罪犯終日為非作歹?”

    “呃,有個細節我得糾正一下。”麥克尼爾尷尬地提醒米拉,“明海俊在海外流亡了十年,他是不可能知道委員長在這十年間到底做了些什麼的。就算問題要由擔任委員長的人來負責,也應該是現任委員長的父親為此買單。”

    “無所謂。”明海俊也笑了,“第二代也好,第三代也罷,犯下的錯誤和做出的貢獻都不少。不過,若是說他們在我國境內的存在是否得到了我們的默許……儘管令人難以啟齒,但確實是我們的放任給他們製造了良機。”

    麥克尼爾點了點頭,他以做生意的心態去推斷委員長的決定,得出了近似的結論。潛在流亡者確實是一個重大隱患,讓他們長期留在國內勢必對委員長的權威造成損害,而任由他們逃亡同樣會讓委員長的權力受到質疑。那麼,為什麼不建立一個【官方】的流亡渠道呢?只要委員長支持的pic組織在朝鮮壟斷了所有的流亡渠道,委員長不僅不會因為流亡者的逃離而遭遇名聲上的損失,甚至還會從這筆生意中獲利。pic組織得到了更多的工具,委員長則擺脫了許多麻煩,雙方自然合作得十分愉快。

    這樣一來,他原本對委員長產生的那一點正面評價很快被淹沒在了新的負面印象中。

    “也許是委員長,又也許是軍隊中的強硬派。”明海俊嘆了口氣,“我已經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話,要不就是所有人都在說謊。”

    “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給下一代人找出真相,咱們不能讓他們永遠生活在謊言裡。”麥克尼爾此刻突兀地產生了想要安慰安慰這個人形戰鬥機器的錯覺,當他意識到自己才是弱勢一方後,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你放心好了,韓國人的代理總統不想引發新的衝突,我也不想。剛才那些暗示委員長或是軍方高級將領默許人口販賣的醜聞……我是不會對韓國人說的。可是,還有一件事始終令我費解。”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明海俊的,“【潘多拉】究竟是什麼?我需要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我懷疑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它的威脅。”

    明海俊不明所以地望著麥克尼爾,他顯然無法理解麥克尼爾所說的威脅是什麼。

    “哎呀,你和他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他是不會懂的,屠夫怎麼能明白呢?”性急的伯頓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明海俊和麥克尼爾之間,指著明海俊的鼻子罵開了:“……我這朋友,他現在得了絕症,不治療肯定要送命,治療了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可他連醫療費都付不起,聽懂了沒有?你是不用想著怎麼殺他了,反正他也快死了——可是,他就算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還是惦記著更大的事業,哪像你一樣腦子裡除了個人仇恨之外一無所有……”

    伯頓把麥克尼爾的病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又把明海俊罵得狗血淋頭,場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明海俊沒有反駁,更沒有動手還擊,只是呆滯地後退了幾步,彷彿在認真地思考伯頓描述的另一種完全不同的人格。

    許久後,明海俊才終於開口說出他的看法。

    “那我就更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效忠於韓——南方的傀儡了。”他搖了搖頭,“不管你過去是什麼英雄,現在的你只是個窮困潦倒的外國難民。你為他們戰鬥,是想要從中獲得什麼?難道是唯恐自己在南方當不了乞丐和難民?”

    邁克爾·麥克尼爾也愣住了,他沒想到明海俊仍然

    能問出這麼刁鑽的問題。但是,沒等他做出回答,明海俊已經自說自話地談起了自己在東南亞流亡期間的遭遇。明海俊不知道麥克尼爾用pic作為這個神秘組織的代稱,當麥克尼爾提起刀片上的縮寫時,他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