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 作品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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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承前所未有的疲倦,捻熄檯燈,合衣躺下沉沉地睡著了。

    半夜又下了場雨,烏雲像一大團絲縷交錯的龍鬚糖,黏在天空,風吹不散,因此早晨比平時天亮得晚一些。

    梁承省略澆花這一步,洗漱完,將毛巾牙刷直接扔了,床單枕套這些也捲起來塞進了垃圾桶。

    他收拾了衣服和書刊,只消十分鐘,一個大揹包就能裝下。其實他做著隨時隨地離開一個地方的準備。

    不過,偶爾也會產生一點對安穩的留戀。

    梁承用鑰匙打開書桌抽屜,拿出幾張證件,裝進揹包裡面的夾層。他關門下樓,對面房間緊閉著。

    玄關處,王芮之握著一張不薄的信封,等梁承下來便遞上去。

    信封裡是這兩個月的租金和押金,梁承抽出押金,將餘下的錢放在了鞋櫃上。

    王芮之說:“小梁,你拿上吧。說好租給你半年,現在等於我違約了,你又經常幫忙,這兩個月租金都退給你。”

    梁承兀自換鞋,說:“用不著。”

    王芮之道:“突然讓你搬走於情於理都不合適,找新住處需要時間,你拿上這錢,住酒店花。”

    梁承從掛鉤上摘下頭盔,問:“還有事麼?”

    王芮之明白了勸說無用,梁承根本不是一個“聽話”的人。而且都讓人搬走了,多說只會顯得虛偽。

    她道:“小梁,你有什麼打算?”

    梁承敷衍地說:“回家。”

    王芮之希望是真的,說:“到家了報個平安。”

    門前的墊子被喬苑林抹過鞋油就扔掉了,裸露的地面不太平坦,每逢雨後會積聚一片淺小的水窪。

    梁承走後,王芮之靜立在門口。老伴去世,孩子也不常來,她嫌家裡冷清所以出租一間臥室,房租很便宜,圖的是有個上樓下樓的聲響。

    兩個月前,她要賣掉一臺舊縫紉機。收廢品的是一對夫婦,妻子在外面跟她談價,丈夫去倉庫裡搬機器。

    梁承騎著摩托車衝進巷子,停在一旁看熱鬧,等價格談好,他冷不丁地說:“我多出二十,賣給我吧。”

    王芮之說:“小夥子別搗亂,你要縫紉機幹什麼。”

    “我會修,修好轉手能賺個差價。”梁承看著收廢品的男人,“再說多得一塊真絲布,不虧。”

    男人的表情很不自然,梁承目光向下,說:“不用幹活的人才穿真絲,大哥,你這樣的,那雙糙手一碰就勾絲了。”

    男人的衣襬下方垂著一截極細的絲線,外套裡面藏著一塊從倉庫順手牽羊的布料。王芮之把那對夫婦轟走,感謝道:“小夥子,多虧了你幫忙。”

    梁承說:“我不是來幫忙的。”

    王芮之問:“那你是?”

    梁承欣賞面前的小樓,掏出在巷口電線杆上撕下的租房信息,說:“哪一間向陽,我租。”

    明亮的光線從窗戶照進臥室,喬苑林靠著床頭髮呆。他早就醒了,聽梁承往返於走廊兩頭,門鎖轉動,腳步消失在樓梯拐角。

    幾分鐘後,樓外引擎嗡鳴,梁承騎摩托車離開了晚屏巷子。

    喬苑林並不開心,心中大石落地卻沒有預料中的輕鬆感,反而悶悶的。

    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一堆藥品中拿出那隻銀灰色盒子,指腹搓捻薄薄的絲絨,雙手握著又發了一會兒呆。

    他這樣做對嗎?

    喬苑林打開盒子問裡面的東西,但得不到答案。

    浴室和房間收拾得一乾二淨,梁承的東西要麼丟掉,要麼帶走,沒落下一絲一毫。喬苑林查看一圈,不禁懷疑有沒有人租住過,一切會不會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