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想你們可以恢復之前的關係,他始終對你有恩,這次又允我們回來,應該去賠禮道歉的。”方潮舟說。

    鍾離越水抬起垂在方潮舟臉上的袖子,“你不怕……不怕他不讓你回來嗎?”

    方潮舟看著跳動的燭火,迷迷瞪瞪地說:“不怕,師祖很驕傲的,被拒絕一次怎麼還會強求,我去找他,也是希望他看清我這個人,不過俗人一個,沒什麼值得喜歡,不要為了我而誤了飛昇成仙的大道。”

    他把目光轉到鍾離越水的臉上,在他的視線裡,他並看不清對方,是朦朧一團,不過他腦海裡自動補上了一張臉。

    “有些東西就是腐肉,不親眼面對,去挖掉它,便一直在那裡,我躲著避著,反倒容易引起師祖的不甘心,但若我不躲不避,甚至還主動去找他,繼續敬他為師祖,他就會覺得當初肯定是眼瞎了,或者不過是一時新鮮,才對我這個俗人高看兩眼。”

    方潮舟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輕,像是困極了。他將臉貼著對方的腿,慢慢閉上了眼,口裡咕嚕出一句,“好想你啊,小師弟。”

    原來心裡沒人,不覺得時間難熬,如今心裡有了人,一百日便漫長得像一百年。

    雨聲漸漸小了,腿上的人也睡熟了。

    鍾離越水將袖子從對方手裡扯出,看著那張睡得毫無防備的臉,伸出了手,但在指尖即將碰到那張臉時,又停住了。他閉了閉眼,將手收了回來。

    *

    翌日方潮舟一起來,就看到放在門口的信,是扈香留的。

    扈香已經啟程離開。

    方潮舟看著手裡的信,嘆了口氣,“扈香起碼還留封信,大黑居然一句話都不給我留,真是見色忘友。”

    而此時的官道上。

    一弱質青年正窩在錦被裡,面色蒼白,眉眼間全是鬱色。外面傳進來隨從小心翼翼的話,“陛下,該換湯婆子了。”

    話剛落音,一個湯婆子就砸了出來,直直砸在說話人的頭上,那隨從當初暈死過去,旁邊的其他人像是習以為常,只把人拖下去。

    扈香發了頓火,心情也沒有暢快,他腦海裡總浮現昨夜的場景,同時,他剛剛砸人的手疼得厲害,像是被火烤著。

    昨夜,他找機會灌醉了方潮舟,但還沒摸到對方房門外,就被人攔住了,確切說,不是被攔住,而是差點被殺了。

    他見過那個人,當初在皇宮見過,他聽方潮舟叫那人為師祖。

    那個男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螻蟻。

    “你不該對方潮舟動心思。”

    扈香聞言,只露出害怕的模樣,“你……你說什麼?我不太懂。”

    可下一瞬,他就感覺到渾身如火燒,他試圖反抗,可在對方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狼狽地露出原形。

    他的下.身變成了藤蔓。

    扈香看著身下醜陋到讓人噁心的藤蔓,咬著牙,抬眼看著眼前人,“你一早就發現了?”

    他沒有等到回答,於是自顧自笑了一聲,“也是,像你這種大能,自然不像方潮舟那個笨蛋那麼好哄騙,但你既然早就發現,為何當初不殺了我,就像殺了方潮舟的父皇一樣?”

    鍾離越水眼神冰冷,“他父皇手上沾了無數人的血。”

    扈香聽了這話,忍不住嗤笑一聲,“是啊,可你不殺我,我身上的藤蔓便是在吸我的血!”

    沒有人知道,他早就不是人了,當初方潮舟父皇不殺他,是因為他跟方潮舟父皇一樣,都成了藤蔓的傀儡。方潮舟的父皇靠吞食皇嗣子弟來給體內藤蔓提供養分,而他則是靠自己這一幅殘軀,苟延殘喘地賴活著。

    當時鍾離越水一招殺了方潮舟的父皇,他以為對方也會殺了他,可並沒有,於是他繼續被藤蔓掌控著,直至五年前,那個妖怪找到一個新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