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三九 作品

第 29 章

    “天天好好吃飯,晚上跟哥睡覺。”遲苦看著陶淮南後腦勺,和露在被外面的一截睡衣衣領,“別自己在那兒較勁,聽見沒有?”

    陶淮南一直沒說話,只是輕輕用他那破毯子蹭了蹭眼睛。

    “我跟你說話呢。”遲苦掰著他肩膀把人掰成平躺,“我帶著手機,你要沒意思了就給我打。”

    陶淮南煩躁地皺起了眉,終於開了口:“你閉嘴。”

    從來都是遲苦嫌他煩,這是頭一次陶淮南覺得煩,他一個字都不想聽。

    陶淮南啞著嗓子跟遲苦說:“從小就是我貼著你,我說什麼你都煩。可能因為我看不見,我什麼都怕,你眼睛好,你就啥都不在意。”

    遲苦剛要說話,陶淮南吸了下鼻子,低聲說:“開學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讓哥還給我轉回盲校,以後我就住那裡頭,我自己也能上學。”

    “我一猜你就要哭,”遲苦無奈地說,“說了肯定回來,哭什麼哭。”

    陶淮南又背身轉了回去,破毯子往頭上一蒙,小孩子理不清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總之就是難過。

    遲苦說走還真走了。

    走時候就背個書包帶套衣服,揣著手機和充電器,再什麼都沒拿。陶曉東甚至都不知道,他早上起來去上班了,上午遲苦把陶淮南送店門口自己就走了。

    陶淮南手揣在兜裡,沒進去,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明天就過年了,現在街上就有零星的小炮聲,小孩兒玩的摔炮。陶淮南喜歡放鞭炮,眼睛看不到也喜歡聽聲湊熱鬧,過年遲苦總陪他放著玩,攥著陶淮南的手帶他去放,點完火就帶著他趕緊跑。

    今年還什麼都沒放呢。

    站了好幾分鐘,冬天門玻璃上結著厚厚一層霜,店裡人沒看見門口站個人,也沒人出來叫他。

    “又哭了?”

    腳步聲走過來,帶著無奈地問。

    陶淮南低著頭搖了搖,問:“你咋還沒走?”

    遲苦說:“你跟讓人扔了似的往這兒一杵,我咋走。”

    陶淮南半截臉都塞在羽絨服拉鍊裡,聲音隔著衣服悶悶地傳出來:“你不本來就是把我扔了麼?”

    “我扔個屁。”遲苦按著他後背往前推推,“進去,別在這傻站著。”

    陶淮南沒動,帽子上的毛毛被風吹得直晃。

    遲苦把他帽子又往下抻了抻,這樣能更擋住點風。陶淮南問他:“你還回不回來了。”

    “我還得說幾遍,回。”

    陶淮南點點頭,說“好”,卻也還是不動。

    遲苦沉默著陪他站了會兒,之後彎下身子從下面看著他的臉。陶淮南鼻子也不知道是凍紅的還是怎麼紅的,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點光都沒有。

    小瞎子從小到現在一直很脆弱,他太敏感了。

    遲苦看了他一會兒,之後站直了胳膊一摟。

    “回來。”遲苦一隻手在陶淮南後背上拍了拍,隔著帽子和毛邊跟陶淮南貼了下臉,在他耳邊沉聲說,“我是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