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16章 現實二

    就在這天崩地裂,世界動盪的節骨眼上,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是向東。

    “你在幹嘛?”向東那狗比刻意壓低聲線,聽起來低沉有磁性。

    陳仰脫口而出:“看字母片。”

    向東不說話了。

    陳仰也沒說話,剛才他那麼回答的時候,呼吸是平穩的,誰看片會這麼淡定啊,兄弟是死了還是轉性了?他從馬桶上站了起來:“你吃了嗎?”

    向東:“還沒。”

    陳仰:“那你去吃午飯吧。”

    火速掛掉。

    電話又響,陳仰按關機的動作一停,不行,這麼做就是欲蓋彌彰,他若無其事地接通:“怎麼了?還有別的事?”

    “沒有,不是,有。”向東總算是從震驚的境地裡出來了,他哼哼,“別扯屁,我問你……”

    陳仰突然大喊:“向東!”

    向東正在倒酒喝,他嚇得手一抖,從畫家那順來的昂貴酒杯摔了個粉碎。

    “喊喊喊喊個鳥啊!你他媽要是不說出個事來,我立馬開車殺過去!” 向東青著臉拍桌子,又把畫家給的葡萄酒放遠點。

    電話裡傳來陳仰欲言又止的聲音:“我懷疑我……”

    向東感覺自己成了一個提線木偶,線在陳仰手中,他被掉在半空不上不下。

    你懷疑你什麼,你倒是說啊。向東想到陳仰看片看得氣都沒喘,又結合現在吞吞吐吐的便秘樣,他的眼皮直跳,別不是要開竅了吧?

    朝簡那綠茶等不及了,直接對陳白菜表白了?不對,不可能,他很明顯在顧忌什麼,不敢挑明。

    那就是說,陳白菜自己意識到了?

    就在向東急得想爆粗口的時候,陳仰嘆了口氣:“是我想多了。”

    “對,就是你想多了”這句話還沒從向東口中吐出來,他就又聽陳仰說,“可是我……”

    向東把氣一提,又怎麼了?

    “我可能是壓力太大了。”陳仰牛頭不對馬嘴,“應該是吧,做任務壓力很大,看片沒反應也正常,過段時間就好了,我不該想一些有的沒的……哎,我大概是瘋了。”

    向東往椅子裡一癱,完了,陳白菜都開始給自己找藉口了。

    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發現自己沒辦法躲避,不得不面對,再下一步……

    陳仰坐回馬桶上面:“當我什麼都沒說。”

    向東癱著不動。怎麼可能當你什麼都沒說,老子酒都不想喝了。

    陳仰問道:“你最近做任務了嗎?”

    “沒。”向東壓下心頭的躁火,“你做了?”

    陳仰說:“早上做的,在科技園那邊。”

    向東的腰背蹭著椅子挺起來:“那出來慶祝一下?”他在陳仰拒絕前說,“大半個月沒聚了。”

    “明天吧。”陳仰想了想,“今天還有事。”

    陳仰在衛生間裡面待了會才出去,他洗把臉,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餘光瞥到過來的身影,陳仰裝作是在照鏡子。

    朝簡端著一碗水果站在旁邊。

    陳仰裝不下去了,他從碗裡拿一個葡萄吃掉,笑道:“關於我跟你說的擺脫任務世界的法子,哪天你要是想試試,就跟我說。”

    說著就給朝簡一個圓滾滾的小西紅柿。

    朝簡接過西紅柿。

    陳仰看著他骨節勻稱的手指,突兀地說了一句:“人都是在不斷成長中度過的一生,你還小。”

    朝簡把小西紅柿往垃圾簍裡一丟,盯著他說:“什麼意思?”

    陳仰被盯得後背冒汗:“我……”

    “你幹嘛把西紅柿扔掉?”陳仰岔開話題,手指著垃圾簍說,“多浪費啊。”

    朝簡拿出手機上網,當著陳仰的面輸入一行字——十九歲是小孩嗎?

    搜出來的第一個信息就是:十九歲都能生小孩了。

    陳仰:“……”

    朝簡按掉手機:“下次我要是再聽到你說我還小……”

    “沒有下次了!我保證!”陳仰飛快打斷,他默默往廚房方向挪步,“我去燒飯。”

    “不用燒,叫了吃的,一會送過來。”朝簡把碗遞過去。

    陳仰往懷裡一抱:“那我去整理揹包。”

    朝簡看著他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到了一種可能,朝簡愣了愣,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他緩步走到陽臺上面,蹲在醜不拉幾的花盆前。

    朝簡摸了摸溼潤的土,像是摸到了裡面的那粒小種子。該發芽了吧。

    房間裡,陳仰把揹包裡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他坐在旁邊收拾。

    星座書落入眼裡的那一瞬,陳仰的心跳沒有加快多少,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料到了這個可能性。

    這書跟王寬友的筆記本一樣,都是任務世界的東西。

    陳仰拿起書翻了翻,發現裡面有一個地址“萃溪園29-1102”,他不確定是喬橋的,還是她小姑的。

    地址在西郊,離東郊挺遠的。陳仰決定下午跑一趟,他放下書,從雜物裡撈出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

    那上面是小啞巴留下的筆跡,除了任務經歷還有她的聯繫方式,電話號碼加門牌號。

    陳仰跳起來,幾個大步衝出房間,他跟陽臺的朝簡四目相視,怔了下說:“我想先去小啞巴的表哥家,很近的,過兩條巷子就到了。”

    “外賣要到了?”陳仰觀察朝簡的神色,“要不你吃你的,別等我。”

    朝簡打了個電話,掛掉說:“走吧。”

    陳仰下樓的時候接到了武叔的電話,他的頭腦發脹:“喂,叔,武玉醒了?”

    “沒有醒。”武叔蒼老了很多,“她說胡話。”

    陳仰停在樓道里:“說的什麼?”

    武叔:“不玩了,老……老孃不玩了。”

    “翻來覆去的說了幾次就停了。”武叔不懂閨女在做什麼夢,什麼時候能醒。

    陳仰一肚子問號,玩什麼?這不會跟做任務有關吧?不可能,做任務是玩嗎?那分明是生不如死又不想死。

    雖然陳仰不清楚武玉為什麼要說那些,昏迷中的她又在經歷什麼,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遭難沒那麼簡單。

    “叔,她要是再說胡話,你錄下來發給我。”陳仰說。

    “行。”武叔在病房外,手扒拉著摻白的頭髮,“早早,那個……”

    “醫藥費不夠?”陳仰問道。

    武叔哽著嗓子“誒”了聲,他知道這孩子畢業沒多久就出事了,之後躺了好幾年,這才出院不到半年,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手上沒什麼積蓄,可他還是提了一句。

    也不是要借到錢,就是想有個人能跟他說說話。

    閨女受傷了,老伴暈倒了,武叔覺得這日子過的跟瓷娃娃似的,說碎就碎。

    陳仰不知道武叔所想,他是沒積蓄,兜裡雖然揣著很多個零的卡,卻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