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同 作品

雙層股權




    他抬起一隻手,指揮聶天清:“咱們換道,去西邊那條街……”



    聶天清不費吹灰之力就看穿了他:“白騏公司在東邊,咱們去西邊,能避開白騏的大樓。”



    “白騏的基金規模,少說也有幾十個億,在投資圈的地位很高啊,”柴陽心血來潮般訴說道,“我進過的每個圈子……都是拜高踩低,無一例外。”



    他詳細地論述道:“我做學生那陣子,班上的老師和同學只看得起成績好的,只有成績好的學生才是人。大學畢業,進了社會,我琢磨過勁了,誰有錢,誰就是爹,誰有權,那他媽就是爹的爹!六年前,我窮得叮噹響,幾百個天使投資人把我的計劃書扔進垃圾桶,我連a4紙的打印費都出不起,在北京一家金融公司的門口,保安拽著我衣領子,狂扇我耳光,那是個大白天,路人跟蒼蠅樣的圍了過來……”



    聶天清第一次聽他提起“耳光事件”。



    聶天清神色微頓:“保安扇了你幾下?”



    “十幾個巴掌,”柴陽誠實地描述,“我腮幫子高高地腫著,還賠笑,笑麼呵的,賴著不走,就想見他們公司的人,給我投點錢。你說我是乞丐,我也認了,出來創業,就得沒臉沒皮——我那張不經事的薄臉皮,早就被人家保安幾巴掌打得稀爛。”



    聶天清並未表示同情。他握著方向盤,隨口一問:“你沒臉沒皮,怎麼躲著江逾白,他比保安不講理?”



    聶天清的勸告,柴陽聽進去了。



    躲避不是辦法。



    柴陽便說:“你車開慢點,調個頭,停路邊,我去一趟白騏公司……林知夏這場官司,咱們輸了,我團隊員工的股權,最好能拿回來。”



    *



    今天恰好是白騏公司一年一度的“投資策略審查會議”。



    從早晨九點開始,江逾白就非常忙碌,直到中午的午休時間,他才能放下手頭的工作,坐到落地窗之前,寂靜無聲地品嚐午飯。



    清淡溫熱的飯菜香味飄蕩在私人辦公區域。



    玻璃窗上蒙了一層霧氣。



    江逾白打開手機,瞧見林知夏發來的消息:“吃過午飯了嗎?”



    江逾白說:“正在吃。”



    “你好忙,”林知夏安慰他,“忙完今天就好了,明天我帶你放鬆一下。”



    江逾白抬起指尖,搭住手機屏幕,落在“放鬆一下”四個字上。



    這時,林知夏又說:“我這邊名譽權的案件庭審終於結束了,再過幾天,柴陽就要和你打合同糾紛的官司了。今天你不在現場,你沒看見,我舅舅做了柴陽的律師……”



    林知夏和江逾白一向都是無話不談。



    舅舅的庭審表現,屬實震撼了林知夏。她就轉述了自己的所見所聞,並且不讓江逾白回覆她。



    林知夏的意思是:“你好好吃飯,不要打字。”



    江逾白問:“能不能視頻聊天?”



    林知夏原本不想答應。但她拇指一劃,不小心碰到了視頻通話的按鈕,江逾白的聲音就繞過手機屏幕,直抵她的耳朵。



    “終於見到你了。”他說。



    江逾白的聲調極低,念出第一個字之前,似乎停頓了一秒,這讓林知夏懷疑他當真經歷了一場漫長而艱辛的等待。



    他們分開多久了?



    不到六個小時。



    今天早晨,他們還在同一張床上醒來。



    林知夏剛想調侃他一句,他的附近忽然傳來一陣電話聲——原來是他辦公桌上的內線座機響了。



    江逾白沒有掛斷視頻通話。他拿起聽筒,簡略地說了一聲“可以”,就沒再表態。隨後不久,他的秘書來了一趟辦公室,說什麼“他們沒有預約”,“沒想到江總會答應”,“他們能等三十分鐘,您先吃午餐”之類的話,林知夏根據以上這些零碎的信息,推斷出柴陽大概要來江逾白的辦公室做客。



    “做客”只是一種客氣的說法。



    具體會有什麼糾紛,林知夏也無法預測。



    她當機立斷,攔下街頭的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你好,我想去金融區的白騏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