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同 作品

自卑與超越




    楊術文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楊術文挺直腰桿,又問:“書上寫了什麼?”



    岸邊忽有一陣涼風吹過,林知夏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那本書挺有名的,阿德勒是‘個體心理學’的創始人。他覺得,先天遺傳和後天經歷都不能決定你的命運,只有你的思想可以束縛你,學長。”



    楊術文沒有回頭。他站起身,面帶微笑:“好,謝謝你們啊。”



    說完,他掉頭就走,步子邁得飛快。



    林知夏遙望他的背影,念起江逾白的名字:“江逾白,你也看過《自卑與超越》嗎?你會自卑嗎?”



    林知夏的問題,直擊江逾白的內心。江逾白轉過身,面朝水庫,改口說:“我記不太清。”



    林知夏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這個舉動做得豪邁萬丈,像是在和他比拼江湖義氣。她還說:“我好久沒寫過《人類觀察日記》了。”



    江逾白問她:“你周圍沒有合適的觀察對象?”



    林知夏搖頭。她輕聲如自言自語:“小時候,我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現在,我好像漸漸能明白一部分人的思考方式,我長大了。”



    林知夏這樣說話時,頗有智者的風範。但她隨後就原地一蹦,繞著江逾白轉了一圈:“可我還是想繼續觀察你,主要是從生物學、哲學和心理學的角度進行觀察——你為什麼會臉紅?為什麼有時候不敢看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



    江逾白雙手揣進衣服口袋,突然很想跟上楊術文的腳步。



    林知夏站上一塊石頭,試圖平視江逾白的雙眼。



    江逾白踩住另一塊石頭,問她:“你現在多高?”



    “一米六三。”林知夏回答。



    江逾白如實說:“我一米八一。”



    林知夏不服輸地踮起腳尖。鞋底的石頭一滑,她往前栽倒,幸好江逾白扶住了她。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江逾白還低頭對她說:“《人類觀察日記》,隨便你寫多少。我從九歲起,做了你的觀察對象,我也想知道,這些年我有什麼長進……你會繼續在北京讀博嗎?再過幾年,如果我們分開了,我會按時給你打電話,為你的《人類觀察日記》提供素材。”



    林知夏搭著他的手臂。柳樹的長枝在近旁拂動,眉形的柳葉飄遊於秋風中,葉片與他擦身而過,她的指尖收緊,攏著他的衣袖,胡亂地點了一下頭。



    *



    秋遊活動之後,林知夏的大部分同學都把重心放到了學習上。



    數學學院的期末考試向來恐怖,歷年來摧殘了無數學渣的青春。到了大一上學期的十二月份,無形的競爭壓力籠罩了一批同學,不少學生開始早出晚歸地泡在圖書館,甚至有人制定了精確到每一分鐘的作息表,從每天早上六點一直排到晚上十二點。



    而林知夏依然故我。



    晚上十點,她就要爬床睡覺。



    室友馮緣和她差不多。馮緣作為林知夏的上鋪,和林知夏保持了高度統一的作息時間。馮緣簡直是林知夏夢寐以求的室友。



    不過,在她們的床鋪對面,袁薇和鄧莎莎卻是苦不堪言。



    鄧莎莎期中考試就有兩門不及格。起初,她一點都不慌張,因為她剛開學時,並沒有努力學習。她是這間寢室裡唯一的一個高中沒搞過競賽、高考全憑分數闖進數學學院的牛人。



    她穩住了自己的心態,瘋狂學了半個學期。



    期末考試的前幾天,袁薇和鄧莎莎結伴從圖書館回來,又在寢室裡挑燈夜戰。倘若一個寢室裡的四位同學都能齊心協力地徹夜複習,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只可惜……林知夏和馮緣都是完全不需要複習的那種人。



    夜裡十點多,寢室就熄燈了,林知夏躺在她的床上,抱著毛絨玩具,睡得可香了。



    而鄧莎莎一邊焦慮地吃著夜宵,一邊翻查著課堂筆記,決定來一次地毯式的查漏補缺。



    查漏補缺的結果,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好的是她查到了許多漏,壞的是她不會補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