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同 作品

月之思




    此前,段啟言和沈負暄玩了十幾次飛花令,沈負暄總是輸得很慘。沈負暄還說,林知夏和他的水平差不多,他建議段啟言向林知夏發起挑戰,佔領古典文學社的地盤。



    段啟言答應了。



    古典文學社的副社長是高二年級的一位學長。這名學長輕嘆一口氣,高聲說:“古典文學社的社規第一條,挑戰社長,立刻生效。”



    林知夏拍掌歡呼:“立刻生效!”



    江逾白舉手提問:“你們要玩飛花令?”



    “是的。”林知夏點頭。



    江逾白又問:“需要裁判嗎?”



    林知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江逾白同學,麻煩你來幫我們計時。”



    江逾白戴著一塊價格不菲的手錶。這塊手錶的牌子是piaget sa,產自瑞士,不過段啟言並不識貨。這間教室裡沒有掛鐘 ,江逾白摘下手錶,充當計時器,段啟言還質疑他:“你這塊表,不像是電子錶,準不準啊?”



    沈負暄坐在第一排。沈負暄掃眼看過那塊表,嗤笑道:“段啟言,你真沒見過好東西。”



    段啟言很奇怪,沈負暄今天怎麼老是挑他的刺兒,是覺得他好欺負嗎?他正要發作,林知夏攔住了他:“比賽開始了,你來選飛花令的字吧。”



    段啟言心中一驚:“我來選字?你不怕輸?”



    林知夏不慌不忙地說:“沒事,你儘管選。”



    段啟言昨晚突擊了“月”字相關的詩詞,他有著極其豐富的文化儲備量。於是,他提議:“我們來講,和‘月’字相關的詩詞。你和我輪流說出一句帶‘月’字的詩句,只有三十秒的考慮時間,超時一秒,就算輸了。”



    “好的。”林知夏從容應戰。



    段啟言並不知道,在古典文學社的內部,許多社員都喜歡旁觀林知夏和別人比賽。因為林知夏基本不會輸,站在她的角度看比賽,永遠能體會到勝利的喜悅。



    教室陷入短暫的寂靜——這是一場大戰的前奏。段啟言雙手抱臂,率先出招:“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林知夏面朝著江逾白,接話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她看著江逾白,那句古詩,似乎是對他說的。



    段啟言絲毫沒察覺林知夏還在追尋意境。段啟言胸有成竹地喊話:“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林知夏說:“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唐代李治,詩名《明月夜留別》。”



    這時,段啟言隱隱有些緊張。沈負暄曾經告訴段啟言,林知夏不會玩飛花令。段啟言覺得,沈負暄應該不會坑他。他和沈負暄沒有過節,他只和金百慧有仇。除非沈負暄……暗戀金百慧,不然沈負暄沒道理要讓段啟言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這麼一想,段啟言釋然了。



    江逾白提醒道:“段啟言,你還有五秒鐘的思考時間。”



    段啟言連忙說:“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林知夏仍然看著江逾白:“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江逾白知道,這句詩源自於白居易的《琵琶行》,但是,林知夏的目光始終沒有從他身上挪開。她還著重強調了“江”和“白”兩個字。



    江逾白懷疑,她之前的那些詩句,全部都是講給他聽的。他握著手錶,繼續計時,而段啟言終於憋出一句:“月上柳梢頭,人見黃昏後。”



    副社長立刻出面道:“不對啊,段啟言,你說得不對,應當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段啟言一時嘴快,唸錯了一個字。但他沒有反悔的機會,因為在“飛花令”遊戲中,一旦有一方出錯,遊戲就終止了。段啟言挑戰失敗,灰溜溜跑回了沈負暄的身邊。



    林知夏再次保住她的社長地位。



    她按照計劃,開展本次的社團活動。她把社員按照座位劃分成幾個小組,再以小組的形式玩起了文字遊戲,比如“詩詞接龍”、“看圖猜詩”、“歷史典故的搶答”。班上的氣氛很快熱鬧起來,兩個小時一晃眼就過去了。



    江逾白和沈負暄同組,他們二人都很盡興。分別之際,沈負暄問起江逾白:“你的高中新同學比我們有意思嗎?”



    “不好說,”江逾白形容道,“我的高中新同學,有一半不會講中文。”



    沈負暄聳肩:“那你沒辦法跟他們玩文字遊戲。”



    江逾白誠實地說:“坐在我前排的同學,經常玩字母拼單詞。”



    沈負暄嘲笑道:“那是書呆子喜歡的東西。”



    江逾白反問:“你是不是書呆子?”



    “我怎麼可能是書呆子。”沈負暄非常自信地回答。



    江逾白漫不經心地問:“你現在引體向上能做多少個?一千米達到滿分了嗎?”



    沈負暄背起書包就往前走,林知夏的笑聲響在他的身後。林知夏和江逾白並排同行,她很坦然地告訴江逾白:“我八百米還跑不到滿分。”



    “沒關係,”江逾白鼓勵她,“你堅持鍛鍊,提升體能,不用在意八百米的分數。”



    畢竟,林知夏註定會被保送進頂級學府,她拿到了數學競賽冠軍的獎牌,八百米滿不滿分都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林知夏卻說:“我還是會試一試的。”



    她站在省立一中的校門前,強作鎮定,與江逾白告別:“寒假再見,江逾白。”



    附近的學生們來來往往,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在這樣喧鬧嘈雜的環境中,林知夏的傷感情緒都被稀釋了。她朝著江逾白揮手,江逾白只是默默地看著她。



    半晌後,江逾白才拉開轎車的車門,不緊不慢地說:“寒假再見,林林林林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