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同 作品

量子信息




    洛櫻還問起林知夏:“你玩過飛花令嗎?”



    林知夏正要回答,江逾白打斷道:“天體物理社在招新。他們列出了ye-yo宇宙爆炸模型。”



    “ye-yo宇宙爆炸模型”讓林知夏心嚮往之。



    她立刻捨棄古典文學社,奔向對面的天體物理社。



    天體物理社的社長舉著一塊大牌子,向路過的眾多同學介紹“宇宙的形成假說”。社長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短髮,不厭其煩地敘述道:“走過的路過的各位校友啊,請你過來瞧一瞧啊!這裡是天體物理社啊!宇宙從量子引力時代發展到了恆星時代,時空可能起源於量子信息啊!”



    林知夏舉手提問:“你說的量子信息,是不是和量子糾錯碼有關?英文學術名為quantum error corre code。”



    “對啊!”天體物理社的社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歷經千山萬水,嘗過人生百態,終於覓見了知音!



    社長又看向江逾白:“你們都要加入天體物理社嗎?這位學弟,你瞭解量子信息嗎?”



    江逾白低調地發表意見:“你們寫在宣傳板上的內容,讓我想起了固定時空和n維時空下的拓撲量子場論。”



    自從江逾白承認了自己與林知夏的朋友關係,他每天晚上的睡前讀物從《初中數學》變成了《量子計算》。他的家教團隊也吸納了物理老師。那位物理老師經常為他答疑解惑。



    所以,他大致瞭解一些名詞。



    他帶著林知夏繼續向前走。



    天體物理社的社長被江逾白和林知夏拋到了腦後。



    可憐那位門庭冷清的社長,只能遠遠地望著學弟和學妹的背影。



    而林知夏還在盤問江逾白:“江逾白,你研究過拓撲量子場論?”



    “沒有,”江逾白和她並排,“我只是看了一本基礎入門書。”



    “你看懂了嗎?”林知夏又問。



    江逾白停頓一秒,如實說:“沒有。”



    林知夏“哈哈哈哈”地笑出了聲。隨後,她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鼓勵道:“你做出了嘗試!這是江逾白的眾多優點之一,江逾白無所畏懼,江逾白總在嘗試!其實我第一次看論文也看不懂,我也要從基礎開始學。當我碰到一門全新的學科,我必須先去瀏覽它的基礎理論和導論知識。”



    她踮起腳尖,攤平手掌,一點一點往上升:“金字塔是一層一層建起來的,我和江逾白都會建出我們自己的金字塔。”



    江逾白的雙手揣在衣服口袋裡,藉著衣兜布料的遮擋,他微微握緊了拳頭,心緒起伏澎湃,充滿了對成年生活的期待。他相信,數年之後的某一天,他和林知夏都會攀登到職業生涯的最高點。



    江逾白比林知夏想得更遠。



    林知夏只注意到了眼前的西洋音樂社團。



    西洋樂社團的場面無比盛大。他們圈了一塊方形的區域,擺好樂器,邀請路過的同學彈奏——想要加入西洋樂社團,必須具備一定的音樂功底。



    “立式鋼琴,他們搬來了一架立式鋼琴!”林知夏牽起江逾白的書包帶子,“江逾白,我從沒聽過你彈琴,我好想聽。”



    林知夏經常措詞直白地表達內心想法。她跟江逾白相處時,完全不懂什麼叫“委婉含蓄”。江逾白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從沒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地彈過琴。



    可是,當他想到,他彈完一首曲子之後,林知夏就會真情實感地稱讚他超級厲害……他不由自主地站到了鋼琴的前方。



    哪怕他心裡還有些排斥,還在暗暗地思索:我應該低調,不能炫技……他的手指已經撫上了黑白交錯的琴鍵。他緩慢入座,稍作調整,流暢而美妙的琴音從他指間躍出。



    音符連貫、富有節奏,交織成悠揚宏麗的樂曲,那曲調抑揚頓挫,每一小節都敲打了聽眾的心絃。



    從林知夏的角度看來,江逾白的指法非常精湛老練,哪怕她是個外行人,她都能猜到江逾白一定從小接受了頂級名師的指點。



    周圍的社員們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路過的學長學姐們自發地圍成了一圈。江逾白理所當然地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他好像生來適應這一份與眾不同。總之,他沒有被路人的驚歎聲影響。琴音依然蓬勃、恢宏、充滿力量,一如他從未改變的初心。



    臨近尾聲時,西洋樂的社長帶頭為他鼓掌。社長連說三個好字:“好!好!好!學弟,你在哪個年級讀書?你過來跟我簽名。你不用交社費,我幫你交。”



    然而,江逾白和社長道了一聲謝,又說了一聲打擾了,他就背起書包,跟著林知夏逐漸遠去。



    西洋樂的社長呆若木雞般站在原地。省立一中多少同學千方百計要加入他的社團?全都被他冷酷無情地拒絕。而他第一次主動向學弟伸出橄欖枝,卻只得到一句“打擾了”。



    *



    林知夏漫無目的地閒逛,走到了這一條長街的街尾。



    街尾處,立著一座宣傳欄。



    宣傳欄裡,貼滿了各式各樣的校園通告。她看到一張藍色紙片上貼著狄拉克符號,以及一道量子力學的計算式。她當場算出答案,又根據紙片反面的提示,求解出一個既定的方向和經緯度。



    她回過頭,和江逾白視線交匯。



    “那個地方,是不是學校旁邊的飯店?”林知夏試探道。



    江逾白給她看自己的手錶:“現在是中午十一點五十。”



    “該吃午飯了嗎?”林知夏略顯遲疑。她邁出一步,忽然狂奔起來,江逾白差點沒反應過來。



    省立一中的南校門附近,有一家檔次極高的飯店,生意十分興隆。這家飯店的正門之外,常年站著兩位身穿西裝的迎賓員。他們往那裡一站,就讓路人明白了飯店內部的平均消費水準。



    林知夏揹著書包,立定在飯店的臺階前。她對江逾白說:“江逾白,我今天帶了四十塊錢,這是我攢的零花錢,我想請你去省立一中的食堂吃飯。如果你更喜歡在這裡吃飯,我可能請不起……但也只是現在請不起,因為我才十歲,僱傭童工是犯法的。等我以後能掙錢了,或者等我今年開始參加競賽,掙了獎金,我們再來這裡吃飯吧。”



    林知夏好聲好氣地和江逾白商量。她的目光清澈如水,不含一絲雜質,江逾白甚至無法與她對視。



    “這、這是……”江逾白莫名其妙地說話磕巴,“我家的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