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同 作品

關鍵更新定理

    江逾白說得沒錯,導論課快要開始了。



    林知夏不想遲到。她牽住江逾白的手腕, 拉著他往前走, 還對他傾訴道:“江逾白, 我遇到一件讓我心裡很難受的事,你願意聽嗎?”



    江逾白溫聲回答:“什麼事?你直接講吧。”



    林知夏扭頭望了一眼林澤秋。她的眼中隱含委屈, 還有搖曳的水光。可是哥哥和她對視了片刻, 轉身就走了。



    從林知夏的視角看來, 哥哥的同學們快步跟上了他, 眾人的背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樓梯口。



    事實上,林澤秋心不在焉地踏上了臺階, 搭住了扶手。他正準備去找林知夏, 又記起那些恐怖的噩夢。夢中, 他被嚇得魂飛魄散,夢醒, 他的睡衣被冷汗浸溼。



    此外, 林澤秋認為, 他的妹妹年紀太小,缺乏性別意識, 才會和江逾白的關係如此親近。



    林知夏在學校裡,大庭廣眾之下,允許一個男生和她拉拉扯扯,這怎麼行?林知夏必須明白一個道理——在中學階段,女生就要和女生玩, 男生就要和男生玩。不同性別的同學必須保持交往距離。



    學校並不是教育妹妹的好地方。



    林澤秋打算回家之後,親手把林知夏抓過來,好好給她上一課,讓她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林澤秋還在惦記林知夏。



    而林知夏擯棄了一切雜念,堅定不移地向著階梯教室邁進。



    十七班和十八班差不多都到齊了。兩個班的學生分別坐在教室的左右兩側。而教室最中間的那一列座位根本無人問津,就像一條分界線,隔開了兩個競賽班。



    林知夏剛一現身,韓鵬就朝她喊道:“林班長?林班長!你和江逾白坐到這裡來吧!我們給你佔了座位!”



    林知夏和江逾白走了過去,先後落座。



    其他同學只帶了一個筆記本,而江逾白卻揹著沉重的書包。因為他的書包裡裝著林知夏送他的競賽題庫——那顯然是貴重物品。他決定隨身保管。



    教室裡無人維持紀律,也無人高聲喧譁。



    林知夏壓低嗓音,悄悄地告訴江逾白:“剛才,我們在走廊上遇到的那個學長,身高一米八的那個……”



    “他是誰?”江逾白狀似平常地問道。



    林知夏誠實地介紹道:“那個人是我的哥哥,同父同母的那種哥哥。他叫林澤秋,我叫林知夏,很明顯這是一對兄妹的名字。他是秋天,我是夏天……我不懂他為什麼不承認我們的血緣關係。今天早晨,他就警告我,他不許我在學校裡喊他哥哥。他在同學的面前裝作不認識我,還把我當成初一競賽班的學妹……”



    熊熊怒火在林知夏的心頭燃燒,燒滅了她的所有情緒,殘留的灰燼裡只剩一腔憤慨:“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是不是很討厭我?我好生氣!我和他一起長大的!他總是嫌我煩,說我話嘮,罵我浪費他的時間!我再也不理他了!”



    “林澤秋經常罵你?”江逾白著重強調這一點。



    “也不是,”林知夏一手托腮,“我不知道怎麼講……啊,想到了,他就是說話難聽。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江逾白思索一陣,理性地總結道:“你別自責,林澤秋需要自我調節。我爸爸說,不能對家裡人發火,家裡人凡事好商量。”



    “商量不通,怎麼辦?”林知夏虛心請教。



    江逾白平靜地說:“逐出家門。”



    林知夏被江逾白的氣場鎮住了。她對江逾白父親的教育方式又有了全新的認知。



    同時,她越發感到苦惱和苦悶,“逐出家門”的方法肯定不能用——這也太冷血太恐怖了。那還能怎麼辦呢?她很不理解林澤秋詭異奇特的心理活動。難道從此以後,她和林澤秋就是陌路人了嗎?今天中午回家之後,她應當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哥哥?



    江逾白建議她:“你要是有空,找個機會,和林澤秋談一談。”



    “談一談?”林知夏反問,“我主動和他溝通嗎?”



    “是的。”江逾白表示贊同。



    林知夏瘋狂搖頭:“不不不,你不懂……”她趴在桌上,輕聲細語道:“他現在不認識我,不喜歡我,他對我肯定超兇。我討厭哥哥兇我。”



    江逾白的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他可能有話對你說。你讓你的爸爸旁聽,他不敢兇你。”



    “我爸爸和你爸爸不一樣,”林知夏解釋道,“我爸爸很溫柔。我哥哥對爸爸沒有敬畏感。不過,哥哥在家裡很聽話,他會掃地、拖地、洗碗、洗衣服。我家裡的洗衣機是雙桶洗衣機,那種雙桶……你知道嗎?一個桶用來洗滌,另一個桶用來脫水。”



    江逾白完全不瞭解家務。他十指不沾陽春水,從沒幹過一點髒活累活。但他知道,林知夏的哥哥為家庭做出了很多貢獻。這麼一想,江逾白對林澤秋的印象變好了一點點。



    但也只有那麼一點點。



    江逾白認為,林澤秋作為一個兄長,應該樹立更好的的榜樣。哪怕林澤秋確實很反感林知夏,他也不能每天都把“妹妹煩人”掛在嘴邊。



    江逾白的父親曾經告訴兒子——成熟的男人要有城府,要有胸襟和氣魄,不讓人輕易猜出他心中所想。看得出來,林澤秋不夠成熟,江逾白希望他能成長。



    江逾白思前想後,勉強為哥哥講了一句好話:“林澤秋挺有家庭責任感。”



    隨後,江逾白繼續開解林知夏:“你找林澤秋談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問他為什麼假裝不認識你。”



    教導主任已經走進了正門。



    這位教導主任大概有五十多歲。他的髮型比較別緻,環形的稀疏頭髮圍成了一個圓圈,頭頂中央光禿禿一片。十八班的幾位同學竊竊私語起來,偷偷給教導主任起了一個外號“地中海”。



    教導主任察覺到了坐在前排的學生正在取笑他的髮型。但他沒露出一點介意的神色。他咳嗽一聲,語速平緩地說道:“同學們,都抬起頭來,這一堂導論課大家要認真聽啊,關係到你們未來三年的選擇,還有你們在省立一中競賽班的發展路線。我的第一張ppt裡有一個網易126的郵箱地址和密碼,我把競賽班培訓的簡介文檔和概述資料都當作附件,上傳到了郵箱裡。你們回家以後,家裡有條件的,可以上網,把電子版下載下來,學校會給你發打印版,你們沒事就把它拿出來讀一讀,看一看,好吧?”



    “好的!”林知夏小聲捧場。



    林知夏剛剛才解開了心結。江逾白的分析和勸告都對她很有幫助,他又把勇氣傳給了她。



    她今天回家以後,要找哥哥談一談!就像江逾白說的那樣,她應該先試一試,別管結果怎麼樣。



    林知夏在心裡暗暗地總結道:江逾白無所畏懼,江逾白條理清晰,江逾白見多識廣,江逾白果然是林知夏永遠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他能聽她傾訴,幫她規劃,給她出主意,這讓她很有安全感。他帶來的情緒價值總是偏向正面。在林知夏的記憶裡,江逾白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沒有傷害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