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米酒 作品

第394章 森羅萬象,歷史盡頭(8200)

    菩薩的威儀,如同古樸的圖騰花紋,加持在這個拳印的表面,而越來越壯大的四方拳印,實質的根底,是來自絕無神的軀體之中,一種眾神拱衛一般的力量。

    原本的絕無神,多年以來創造的武功,與僧皇的感悟,其實頗有相似之處,因為東瀛大地上神道盛行,也不乏種種佛門的信仰。

    在那片土地上,過去的一些時代裡面,因為朝不保夕的生活,許多人都會把恐懼很快的轉化成信仰,為一些虛無縹緲的鬼怪傳說而立像、建廟,他們敬鬼如敬神,敬怪如敬佛。

    島嶼之國,甚至能有八百萬神道之說,可見山野叢林間。種種信仰祭祀之氾濫。

    其中一些野神,甚至會在長久的轉變之中,列入東瀛高等的神話傳說序列,獲得與天照大神,素盞鳴尊等並列的資格。

    絕無神從中參悟出恐懼就是信仰,信仰就是權力,權力就是拳力的準則,在將無神絕宮的勢力不斷擴大的過程中,不斷滿足自己的心理需求,最後達到一種“八百萬神道歸一”的空想境界。

    如果他能夠突破心靈上的缺陷,將八十八個人格合一的話,就能夠真正的抵達那個程度。

    而現在,這種相似的境界,在大須彌的手中完成了。

    那個碩大的拳影轟出之後,彷彿火山爆發一樣的頌念祈禱聲,從大須彌的身上,擴張到虛空之中。

    模模糊糊的聲音,形成萬萬千千個變體的文字,恍若一團急速擴張的火山煙雲,作為他這一拳的點綴。

    摩訶無量之力,與其產生碰撞。

    下一刻,蓬勃爆發的岩漿氣芒,就像是真的有一座不死火山,在這裡迎來了最盛大的一次噴發。

    拳印和氣柱碰撞的部位被吞沒,接著,整個氣柱也被轟成兩截,爆炸似的擴張、散失開來。

    這個龐大的氣柱,本來就是捲動歷史迷霧形成的。

    兩股武道意念的爭雄,似乎觸動了歷史迷霧之中的某種機制。

    在那些霧氣四散飛卷出去的時候,浮現出了許許多多,有關於東瀛不死火山的歷史影像。

    大多數都是嘈雜的人群在祭拜,有很多東瀛追慕名勝的習武之人,在火山外留下斑駁的痕跡。

    其中也夾雜著一些關於“摩訶無量”之招的歷史場景。

    眾多巨幅的光影,被磅礴的霧氣裹挾著,向著各個方向沖刷開來。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看來是審美觀的不同。大就是美,一就是全。讓武功佔據所有人的思維,用最激烈的速度發展到最大的程度,這才是咱們練武之人,對武功最好的回報啊。”

    大須彌的身影,在迷霧的亂流之中旋轉著,一拳隨身橫掃過來。

    “觀念不同也沒關係,反正我們兩個現在有一點,是絕對一致的……”

    “看打!”

    紫色的刀光,對著那個橫掃過來的手臂斬切過去,那霸道剛猛的拳頭卻忽然一張,千千百百的手掌,柔軟著從那一條手臂的末端,鋪陳出來,幾乎不分先後的按在刀罡的各處。

    將刀身表面的罡氣震碎,拍在刀身之上。

    方雲漢見到了一個招式的複雜程度,完全不比他遜色的人。

    那一手之間,至少展露出四百種以上的掌法造詣,甚至包含著各種接發暗器、隔空攝取的路數。

    這才能以繁破剛,降低方雲漢這一刀的速度,瓦解這一刀的殺傷。

    而那一隻手,與刀身真正一接觸之後,卻又是白駒過隙,淺嘗輒止,浮光掠影,一觸即分。

    翻手之間,又是數百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招意,如同層層疊疊鋪展開來的孔雀尾羽。

    手掌的根部紋理、虛握的拳眼,便是孔雀尾羽上,一個又一個眼睛形狀的紋路。

    這是大須彌自己的拳法。

    當年的徐福,不過滿足於做二十諸天的主人,他自認為帝釋天,不與超脫世間的佛陀相較。

    其實也是因為在他的生涯之中,曾與達摩相遇,險些被一拳打死,所以就算是在達摩老死了之後,他也會下意識地避開佛這個字眼。

    大須彌就全然沒有這種心靈上的陰影,他也不以佛為名,卻是因為自認與佛陀道路不同。

    比起萬般忍讓、寂靜涅槃的佛陀,他更中意的是佛門傳入中土後,中原一些文人流傳的故事之中,連佛也能一口吞吃的孔雀。

    他的招法,就叫孔雀王拳。

    這一拳與方雲漢單掌一拼,刷了一下,便將他左手的袖子撕掉了一半,整個手肘以下的部位,內含的功法元氣、經脈實質,都好像要被這一拳給刷走。

    但大須彌實際上並沒有佔到便宜,他手心裡捏過來一團元氣和功法的碎片,掌心一凹,便將元氣和功法脈絡的碎片吞噬下去,小臂的位置,卻炸開一蓬血霧。

    正是被方雲漢的指力掃過,皮膚血肉,現出了幾道如琵琶弦的裂痕。

    方元漢的左臂如鞭子般一甩,新的元氣就向著手肘以下,貫徹而去,將缺失的部分補全,左手五指已經柔雲順水,自然而然的搭上了刀柄的末端,右手則握在刀柄的前段。

    雙手持刀,殺火暴漲!

    紫白交織的明光,從兩人交戰的地方,一道道飛射出去,斬切周圍萬丈之地。

    不知多少迷霧浪頭,被一刀切斷。

    大須彌在接招的同時,狂退、暴退。

    無論是孔雀王拳還是八百萬神道歸一拳,面對全力全開的方雲漢,都是在第一時間就落了下風。

    大須彌一生所學,任何繁複的、剛猛的、攻擊性的招式,面對那刀中有劍,劍中有氣,氣發如印,印刀合一,四象風雨,雷火元磁,混合不休的功法,都會在轟然碰撞之後,無比慘烈的被破去。

    如同春秋大刀破翡翠,漫天玉屑亂如雨。

    往往要面對十刀之後,大須彌才能夠獲得一個短暫時機,反抄而入,阻礙對方招法的運轉,擊實小臂或手腕,為自己爭得更多的遊走餘地。

    但是在此過程之中,他身上也已經添了許多刀痕,每一處刀痕,都沒有鮮血流出,只有亮閃閃的紫白光焰,持續灼烤他的神志,摧毀他的元氣根基。

    若以現實來比較,他們兩個人在這個過程中,可能已經移動追擊了上百公里的距離。

    方雲漢接近勝利的氣焰,在持續的高漲,不斷的攀升,但始終只是接近,而無法真正觸及這場戰鬥的勝利結局。

    他的意志恢宏大氣的揮灑著,配合手中的刀光,一次又一次的爆發,心中卻不免升起一些古怪的情緒。

    他能夠察覺到,大須彌也在戰鬥之中進步,而且進步的速度,竟然比現在的他更快。

    當年那些強敵面對方雲漢的時候是什麼心情,現在方雲漢自己,終於也有所體會。

    大須彌也像某些時間的方雲漢一樣,接觸、存儲了大量的資糧,正在通過這些戰鬥,把那些養分徹底吸收,並錘鍊出雜質,昇華出獨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讓方雲漢恍然間回想到了當初面對關七的時候。

    但關七是以天地為我家,拿來就用,用完就丟,有借有還,隨意取捨,並不僅僅盯著敵人來探求。

    而大須彌,更像是把敵人當成陪練陪玩,榨取了所有的價值之後,也絕不會放過,而是要不分利害,吞吃入腹。

    “想把我當饅頭吃了嗎?”

    縱然大須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悠然自得,沉溺於戰鬥,享樂於其中,防禦和攻擊都越來越有力。

    方雲漢也不曾真正因之而焦躁,他雖然不笑,但動作之間,亦無半點遲疑,殺意之中,誕生出不可遏制的明快。

    “那就來看看,你的肚量,能不能容納得了我的刀。”

    刀!

    還有決意。

    武功可以是幻想,可以是幸運,可以是主流,可以是部分人畢生的目標,可以是日常的遊戲,可以成為百工百業的基石,可以是災禍,可以被厭惡……

    但是,它絕不能是一個毀滅了其他所有選擇的選擇。

    絕不能是讓所有人只能去走這條路,還要逼著他們全都笑出來的東西。

    方雲漢的刀勢一變,陡然將大須彌逼向剛剛浮現出來的一塊歷史影像。

    大須彌不驚反喜,反手一攬,大笑:“不管去哪裡,你這都是要促成老祖我要做的事啊。”

    遠處僧皇,終究依循著戰鬥的軌跡尋找過來,卻慢了一步,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一同撞入那歷史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