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米酒 作品

第377章 肩挑萬般隱憂,所向依舊,不隔夜(5200)

    屋舍之間的燈光,或踏出屋舍的人影、燈籠,猶如一條條長龍,從各自的山頂盤旋而下,在低谷的地方匯接,遍佈八方,隱隱照著莽荒山林。

    像是天上繁華的星河,遺落了一大片光影,到人間。

    龐大的安靜氛圍,在那一句話說完之後就消失。

    深潭之上,於是炸響了一片水聲。

    懷滅一腳踏碎水浪,騰空而起,飛上崖頂,幾個起落,就從這片懸崖,去到了天下會總壇所在的山腳。

    這一座山,上上下下,已經匯聚了兩千名訓練有素的天下會精銳。

    二十四名寬袍廣袖,氣勢不凡的守山護法,在人群之間,各具一席之地。

    他們各懷絕技,兵器、服飾,使得這些人如同鶴立雞群,也好像讓這遍佈群山之間的人馬,如同畫龍點睛一般,具備了更加凝聚、活泛的力量。

    懷滅回頭,隔著漫長廣闊的石階,看到石階頂端出現了秦霜的身影。

    已經入睡的懷空,也從夢中驚起。

    他跳入停放在門外的天劫戰車,探出八條十幾米高的鋼鐵節肢,幾步之間就跨過大片的院牆,從他所在的院落,登上這座山來。

    山腹之中的泥菩薩,也隨著這個聲音,而從臥室之中驚起,走出門來。

    這裡鑲嵌著幾百顆夜明珠,可以把山腹內部照的明亮如晝,但是抬頭向上看的話,終究是看不到天空,見不到外界的風景。

    泥菩薩找了個地方坐下,定定的看著上面那一片,他早已厭倦的明珠穹頂。

    茫茫群山之間,所有被驚動的人嚴陣以待,燈籠在夜風裡被吹得微微搖晃。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敵人在哪裡。

    那二十四個守山護法,有臨陣指揮的作用,可以結合群山之間眾多人馬的氣勢,本該是凜然無懼的姿態,卻漸漸汗溼重衫,頭髮都黏在了臉側。

    這二十四個人,嘗試著用靈覺去感應敵人,卻在各自的武道意念向外擴散的第一時間,就嚇得縮了回來。

    那個瞬間,他們覺得體外的每一寸空氣,都是他們的敵人,身邊的每一縷星光,每一分燈光,都是即將來奪取他們性命的重錘。

    敵在何處?

    難道,無邊無際?!

    秦霜站在高處,俯瞰著此時的形勢,發現這群山之間,天下會人馬剛剛佈下來的一片氣場,只在兩三個呼吸之後,已經呈現出了些許潰亂的跡象。

    分明在此處的每一個弟子,都擁有在暴雨之中,獨坐三天三夜不動的定力。

    奈何今天晚上這兩個呼吸的時間,帶給了他們遠勝過天地三日風雨的煎熬。

    手剛握上了刀柄,就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

    腳剛踏定的方位,就有後退的趨勢。

    “原來是徐州的方前輩。”

    秦霜強撐著開口,“今日天色已晚,家師已然安寢,前輩既然蒞臨,不妨現身一見,隨我入廳小憩片刻,待我請出師長。”

    “哈哈哈哈,霜兒,貴客遠道而來,哪裡有讓他久等的道理?”

    雄霸出現在秦霜身邊,長聲道,“貴客星夜兼程,只為一會嗎?”

    “自然還有一份回禮。”

    話音未落,雲霄之間落下一張琴來。

    那張琴比一般的七絃古琴要大上許多,所得琴絃也並非七根,而是十二根,根根琴絃,色如青金。

    琴身一端如鳳頸,一端如尾羽,穿雲落下之時,真如一隻青金鳳凰,徘徊天際,懷德而來。

    秦霜認出了那件寶物:“十二府青金鳳篁琴。”

    這是二十年前,中原皇朝一位慕姓將軍大費周章,召集六十位巧匠琴師研討,製作出來的一件珍寶。

    只不過不久之後,這慕姓將軍謀反,牽扯到許多事端,後來慕姓之子慕應雄單劍出關,平了塞外一國,謀反之事不了了之,朝廷不再刻意追問,將軍府卻終究還是煙消雲散,許多珍寶不知下落。

    這一張寶琴,卻是流落到天哭殿中,被方雲漢隨手帶來。

    琴不是關鍵,關鍵的是曲。

    曲如龍吟虎嘯,雷音天籟。

    層層疊疊的音波擴張開來,排斥空氣,掀起一層層激流,使得這張琴落到一半的時候,便懸浮半空,盤旋不休。

    咚!!!!

    這山上山下,林間野地裡的近萬名天下會弟子,近萬顆心臟在這琴音之下,忽然同調,同時一震。

    強烈的眩暈衝入他們所有人的腦海,骨骼、內臟似乎也隨之微微震動,使得剛從經脈之間提聚起來的真氣,也分神散念,低落下去。

    看著這麼多人都要支撐不住,一併倒下的時候。

    雄霸右手一抬。

    他這個動作充滿帝王的雍容之氣,彷彿是高坐九重天闕里,承接萬眾朝拜時,一個示意所有人平身的動作。

    但卻又比尋常的帝王,多出了無孔不入的霸道。

    伴隨著他這個動作,十餘山峰之間,這些受到琴聲影響,搖搖欲墜的天下會門人,就像是突然被捋直了的一把草葉。

    渾身上下的皮膚,血肉都被繃的筆直,站得如一杆杆鋼槍。

    隔空運轉,席捲群山的力道,使他們不得不直,莫說是頭腦眩暈,就算是現在他們自己想跪,都未必跪得下去。

    “果然是一份厚禮,不過這樣的一份禮物,有必要勞動你親自來送嗎?”

    “你既然離開了徐州城,只怕老夫的第二份禮物送上門去的時候,無人接收,就要變成一個大大的過失了。”